此時再聞到飯菜香氣,各人都是食指大動。
杜松使勁嗅了嗅半空中的香氣,又跑到營門前張望了一下,然後大聲道:“張帥,貴部行營,不是吃饗飯嗎,怎麼還起火開小灶給每個士兵吃?”
一聽他的話,包括戚繼光在內,所有人都跑了過去,一起張望著。
營中確實是已經開飯,在場的都是當兵出身到將領,一看就知道,營中正是以小隊為單位,分發著飯食。
飯菜確實也是剛做出來的,香氣撲鼻,用大鐵桶擔著,到了坐著計程車兵前,由軍官模樣的用大銅勺子將菜舀出來,再每個人塞兩個大饅頭,每個兵手中都有一個鐵罐子,還帶有把手,將菜和湯接了,就著饅頭吃起來,都是風捲殘雲,大快朵頤的模樣,一看就知道味道好極了。
“乖乖,每人都有肉湯,這了不得。”
“有菜有肉有湯,俺當年可是從小兵幹起,吃了三年多饗飯!”
“在營裡也吃饗飯不成?”
“那也好不到哪裡去,哪有上官不克扣鹽菜銀子的,俺們當年四百多人,鹽菜銀子一千四百多兩,估計用在俺們身上的最多是零頭,吃的是發黴的豆子,雜糧餅子,還想吃肉?”
當時明軍的待遇其實不低,正兵營兵月餉一般都是一兩,家丁一兩四錢,另外每個兵最少月支糧四鬥,再加上所謂的鹽菜銀子,也就是用來購買菜蔬的錢,如果將領不克扣的話,最少能保障每個兵的伙食比一般百姓還強些。
可惜,不吃空額的將領幾乎沒有,不克扣士兵口糧的將領更加沒有,連養馬的豆料都拿去賣錢,給戰馬只喂草,戰馬當然無力,甚至大批死亡。
薊鎮的情形應該好些,如西北和東南等地,情形肯定更加嚴峻。
至於饗飯,就是把鹽巴和米飯混在一起,蒸到沒有一點水份,然後捏成飯糰,行軍時便是吃這個。
這玩意雖然蒸的沒有一點水份,但時間久了肯定還是會鎪,當然更不要提口感。
按明朝文官供給行營客兵的規矩,客兵到境應該由地方官供給糧食,後來文官藉口武將會貪汙,當然事實上肯定貪汙……所以不給糧食,只按人頭髮熟食,這原本也很好,算是大家省事,可文官又害怕這些死丘八為了多吃一頓,一天多趕幾個飯點,所以又規定客兵到境當天沒吃的,只有第二天才給吃飯。
這種王八蛋規定之下,將領當然只能給當兵的吃鎪飯,所以每次出戰時,士兵計程車氣就會瞬間降到最低峰值……擱誰也是一樣,打仗可能會戰死也罷了,居然連口熱飯也吃不上,甚至遇到混蛋將領時,鎪飯也沒有得吃,只能餓著肚子睡覺,到大明中期之後,每次開拔出徵引起營嘯,譁變,甚至叛變,都不足為奇。
惟功這個營盤,在所有人眼裡,當然就成了異類中的異類!
聽著北軍將領們的話,惟功笑容可掬道:“將士們總得吃飽了才好打仗,再說遼陽鎮原本是舍人營,跟隨出來的四千將士最少也是個冠帶總旗,都是武官,鹽菜銀子按例全部照武官撥給,我不克扣將士們的,當然就吃的好了。”
戚繼光微嘆一聲,點頭道:“原該如此!”
他自己不克扣兵士的,要不然也不會成為威名震海內的名帥,他的南軍系的將領也能奉公自儉,當然,戚繼光也不是一清如水,他是四鎮總制總兵,真正負責的也是有三協十二路的千里長城防線,特別是在他的任內,修築的烽火臺和空心城樓超過千座,重修了三屯營城,十年間耗費數百萬兩計的銀子和物資,加上十二萬人的軍餉和戰馬等各項雜費,薊鎮一年的養兵費用也在數十萬,戚繼光隨便不拘過過手就是數不清的好處……他送給張居正的各項奇珍異玩都肯定不是自己俸祿買的,有時候禮物厚重的連張居正都不敢收,要將禮送回去,再有給各尚書,侍郎,本屬上司總督的贄敬,開銷當然不在少數,到最後戚繼光回山東老家的時候,身家被這些吸血鬼吸的乾乾淨淨,又是一窮二白。
此時他的感嘆,也是有感而發,連他這樣的總鎮大帥也不免於要應酬一二,那些北軍將領就更別提了。
“好了,”惟功見自己的話引得眾將領面面相覷,知道明軍積習難改,很多事情,不是一時半會能改的,當下見侍從室的人趕過來,知道酒宴已經備好,便肅容揖讓,笑道:“戚帥,各位將軍,請。”
待戚繼光上座之後,惟功見吳惟賢和吳惟忠等人坐在一處,他們要麼是參將,要麼是遊擊,坐在張臣等人稍微靠後一些的地方,惟功心中一動,笑而起身,將吳惟賢手一拉,笑道:“剛剛的場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