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瓏就衝我彎了彎眼睛,他狡獪而溫柔地說,“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嘛?六嫂難道就不好奇六哥這一向,都在忙些什麼嗎?”
我深吸一口氣,想要大義凜然地說一聲不,但很快又廢然而止,頹然道,“想,想!”
92去向何方
王瓏忽然間又不著急了,他站起身揹著手,來回走了幾步,又問我,“六嫂就不好奇,王瓏是怎麼進咸陽宮來探你的嗎?”
他不說這話,我倒是忘了這一茬,的確,咸陽宮眼下雖然不說是銅牆鐵壁,但外頭有人把守,王瓏是怎麼大大方方地進來的,我還真的挺好奇的。
我就目注王瓏,等他的回答,等了半天,卻只等來了他胸有成竹、不慌不忙的笑。這個人只是笑著和我對視,居然一點開口的意思都沒有。
王瓏實在是王琅的弟弟,這兩兄弟簡直不要太相似。從前他還以為他喜歡我的時候,對我的百依百順,果然是特意在讓我!
眼下這樣賤忒兮兮地要說不說,完全就是因為剛才連番在我手上吃癟,所以想要報復回來……這和王琅的好勝心,是何其相似!
我立刻就決定我還是喜歡這樣不會特地容讓我的王瓏,從前他對我特別委曲求全,特別謙謙君子的時候,我還覺得有點肉麻呢。
——不用誰說,我也知道我這樣挺賤的。
“你要是等我耐不住性子來問你,就打錯算盤了。”我也盤起手望著王瓏,氣定神閒地說,“你六哥可是個吊胃口的專家,我什麼都不會,就是逼供的本事,那還可以誇耀一番。”
王瓏眼底就出現了一點笑意,他揹著手,輕咳了一聲,“六嫂,您對六哥用的那些個香豔手段,要是使在王瓏身上,恐怕我們兩個性命堪慮啊。”
我得意的笑聲就卡在了喉嚨裡,轉了轉眼珠子,卻又計上心頭。
“劉翠——”我也學王瓏的樣子,揹著手拉長了聲音。
王瓏就像是被誰戳了一針一樣,他一下癟了下來,有氣無力地道,“那個野丫頭!”
他不愧是皇上的兒子,立刻就轉了態度,笑容滿面地和我做買賣,“這樣,今天我再不刁難六嫂,有問必答。從明兒開始,六嫂再也別對她提起我的事了。”
我淡淡地道,“行啊!”
看王瓏眉宇一舒,又很好心地提醒他,“不過劉翠可要比當年的我更難纏了幾分呢,少了我,還有劉翡,還有世陽……”
被一個如同當年的我一樣身份尊貴,又比當年的我更野、更大膽的少女追逐,可不是什麼有趣的事,雖然王瓏也算得上心機深沉深藏不露,但想要這樣簡單地擺脫掉劉翠,那也實在是太小看她了。
王瓏果然就和王琅當年被我糾纏時一樣,捂著臉很痛苦地嘆了一口氣,我想從他眉宇中看出一點端倪,看明白他對劉翠到底有沒有一點意思,不過我畢竟從來沒有像留意王琅一樣留心王瓏,所以並沒有看出什麼來。很難說他的痛苦裡,到底有沒有摻雜了一點點自得。
“王瓏之所以能夠進來,是因為父皇並沒有將禁制收縮得太嚴。尤其是這幾天,更是放得很鬆,其實六嫂就是當著他們的面走出去,恐怕也都不會受到多少阻攔的。”王瓏淡淡地說。
我就說那些宮人們為什麼這樣聽話,原來說到底,並非因為我威儀天生,而是因為她們善於察言觀色,知道我恐怕很快又要由黑翻紅了……
我嗯了一聲,王瓏又給我解釋。
“父皇為什麼會放鬆禁制,就要從六哥說起了。他將六嫂關在咸陽宮中之後,又親自到東宮去了一次,見過了李淑媛,又和六哥兩個人關在東宮裡說了半個時辰的話。從那天之後,六哥就再也不肯從東宮出來了。雖然父皇派了好幾個太醫過去扶脈,都沒有能扶出什麼不對來。但六哥就是一口咬定,自己不舒服得很,心痛得不得了,哪怕是一起身,都覺得喘不上氣來。再這樣下去,當然新年大朝上他是沒法露面的,更別說除夕夜侍奉皇上用年夜飯了。”
眼看著就要到年關了,宮裡卻還是這樣熱鬧,今年請戲班子的錢都可以省了。我貨真價實地嗆了一下,幾乎有些不可置信地道,“什麼,你說王琅他——裝病?”
從前皇上不管多無賴,王琅自己是決不無賴的,他總是正正經經地做他的受氣包。這還是我所知道的第一次,王琅學著他爹,玩起了這樣見不得人的手段。
“那李淑媛——”我又問王瓏。
王瓏就壞絲絲地逗我,“李淑媛啊,當然是日日服侍湯藥,在東宮身邊近身服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