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老宅子就在H城附近,那是一座整體佔地數十畝的私人莊園,從前朝納蘭家發跡之時就請了著名匠師精心雕琢,能一直完整儲存到現在,也是個奇蹟了。納蘭家的老爺子近幾年就一直住在裡頭,養草種花,不問世事。
納蘭莊園裡亭臺軒榭佈局精緻,假山池沼交錯,花草樹木相間,無不幽靜雅緻,處處可入畫可成畫,令人心曠神怡流連忘返。
花木掩映的楓楊閣裡,紫木的八仙桌上放著三杯冒著嫋嫋霧氣的清茶,桌邊坐著三個人,主位上蓄著黑白相間的斑駁鬍子,身著復古漢服的正是納蘭老爺子。別看納蘭老爺子一大把鬍子已經花白了一半,納蘭老爺子身體是出了名的好,面色紅潤連皺紋都沒幾道。
“老爺子放寬心吧,從看得到的資料上來說,您的身體狀況很穩定,再活上幾十年不成問題。”
納蘭老爺子的對面坐著的是一中年一青年兩個人。中年人帶著無框眼鏡,氣質嚴謹眼裡透著溫和的光,文質彬彬面帶溫笑,看得出年輕時候也是追求者甚繁的美男子。
如果說他因為年齡上的原因過於沉穩失了光芒的話,他身邊與他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年輕人就青春鮮活的多了,溫潤的眉眼,淺笑的唇瓣,柔和的面部線條,細軟垂下的髮絲,無不彰顯著什麼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說話的,就是那中年人。
納蘭老爺子聞言哈哈笑的開懷,也對,誰不希望自己身體好,更何況是一直注重健康的老人了。他用食指虛空點了點中年人,笑罵道:
“就藍家小子會說話!”
雖然已過而立之年,但納蘭老爺子年齡大輩分高,這一句“藍家小子”也不是亂叫的。
中年人不以為意含蓄的笑了笑:“小子可是醫生,從來不說誑話,是老爺子身體確實好。等這次全面體檢的檢驗報告出來,送到您老手裡您就知道了。”
“等什麼檢驗報告,我老頭子還不信你?”納蘭老爺子擺擺手,看向安靜淺笑陪坐在一旁的青年人:“這是你家小兒子?叫什麼來著?”
“納蘭爺爺,我叫藍寧以。”藍寧以恭順溫和淺笑。
時間過去一個多月,藍寧以恍恍惚惚的只知道每天待在琴室裡彈琴,心神空蕩蕩的看著自小一起長大的兄弟整日為了忙著找西澤,而疲憊頹唐精神萎靡的樣子,心情紛亂複雜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
他聽席慕說西澤本姓納蘭,他們藍家與納蘭家是世交,這次父親來給納蘭家老爺子做例行檢查的時候,不知道心裡想著些什麼,藍寧以忽然提出想一起來,藍父雖然覺得奇怪,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就同意了。
雖然與納蘭家是世交,但因為納蘭家家規裡,“成年進入社會前不曝光身份”那一條,藍寧以與納蘭家的孩子並不熟捻,更何況是主支獨子西澤。藍寧以從來沒見過西澤,也是席慕說起,才知道西澤原來姓納蘭。
“寧以是吧?跟你爹小時候一模樣,溫溫和和的一看就好脾氣。當初我就想著把小女兒嫁給藍家小子,過了門肯定受不了委屈,誰知道那丫頭死活要跟一後生去‘從頭創業’!”
納蘭老爺子裝模作樣的嘆口氣:“唉!那孩子從小就潑皮,後來知道藍家小子也早有個看上眼的人,才不了了之,兒孫自有兒孫福,趁著還有力氣給他們收拾爛攤子,就由著他們折騰了。”
自家孩子還在旁邊,說起這當年的事情,藍父挺尷尬的陪著笑。
納蘭老爺子瞄了藍父一眼,嘿嘿笑著拽著藍寧以繼續回憶往昔藍父的尷尬事兒,藍寧以微笑著不時搭腔。
這邊正聊的火熱,門口管家忽然走了進來,衝納蘭老爺子一鞠躬:“老爺,西澤少爺回來了。”
正陪納蘭老爺子惡趣味編排藍父“小時候”的事,忽然聽到這句話,藍寧以猛然怔住,脊背一僵,握緊的手心裡緊張的冒出一層的汗。
似乎是隔絕了一切,藍寧以沒聽到納蘭老爺子驚喜的笑,沒看到藍父鬆了口氣的表情,他直挺挺的坐在那,絲毫不敢動彈。
“爺爺。”乾淨沉穩微帶磁性含著微微笑意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那一瞬間似乎是從身體裡抽掉了僵硬筆直的支撐架般,藍寧以忽然鬆了下來,琉璃般的眸子裡一點一絲緩緩泛起溫和真實的淺淺笑意。
這段時間以來一直混混沌沌的腦海剎那間前所未有的清明,像是被清風吹去了遮天薄霧,所有被掩埋在泥沼下的真實全部赤誠清澈的攤在他面前,無從躲避無可否認,滿懷歡欣卻又包含不可忽視淡淡的酸。
逃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