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盛夏時節,饒是四季如春的泉州,日日夜夜都有颯爽的海風吹拂,也難免有那麼一絲炎熱。
旭日當空,泉州府衙。
年初新上任的知州傅玄傅大人,剛一上任就大刀闊斧的對泉州城進行整改治理,修前鋪路,鼓勵農桑,還大力的發展漁業和商業,不過短短几個月的功夫,便頗見成效,百姓們的生活也漸漸有了那麼一絲盼頭。
當然了,最關鍵還是這位新上任的傅知州傅大人為官嚴肅方正,剛正不阿,清正廉潔,愛民如子,宛若青天在世。
可惜了,今日一早,便有一隊飛羽衛驅馬入城,直接衝入了泉州府衙之中,當著府衙裡頭所有官吏的面,把這位傅知州給鎖拿了,似乎是把這位知州大人當成了十惡不赦的江洋大盜一樣,用比大拇指還要粗的鐵鏈捆的嚴嚴實實,送上了囚車。
一路押送這位知州大人招搖過市,一路宣揚他的事蹟:不尊朝廷法令、倒行逆施、妄想擁兵自立云云,現在這件事情已經鬧到了皇帝的面前,皇帝親自下至,飛羽衛奉命前來緝拿,並且將傅玄安全的押送回京,接受三司會審。
可天知道他一個知州,手中根本沒有掌握兵權,哪裡來的兵讓他擁,至於朝廷的法令究竟如何,這些個平頭百姓們又哪裡知道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法令。
還不是他們這些個上位者說什麼就是什麼,百姓們最多也只是懷揣著疑惑,沒有做出什麼多餘的舉動。
這件事情若是放到了被傅玄治理了三年的金陵府的話,只怕這押送的囚車還沒有出金陵府城的城門,就已經會被群情激奮的百姓給攔了下來。
可惜的是,傅玄雖然滿腹經綸,學富五車,對於治理地方也很有方法,但他到泉州的時間也不過幾個月,就算是有什麼好的政策,也不過是剛剛開始推行,連成效都沒有看到。
百姓們沒有看到和自己利益切身相關的好處,自然也就不會對這位新上任的父母官有太多的感情。
更為關鍵是,這是皇帝派下來的旨意,那可是皇帝啊,是這天底下權力地位最大最高的那個人,號稱是上天之子。
畢竟這裡是資訊閉塞的古代封建社會,資訊的傳播速度哪裡能和後世的資訊化社會相提並論,只怕是就連泉州府下轄的一些山村,其中的村民連泉州府在哪兒都找不到。
雖然沒有夾道相送,攔截囚車的盛景,不過不少的百姓們口頭上的竊竊私語,卻還是免不了了,其中有些聰明有遠見之輩,或是走南闖北的見多識廣之輩,知道傅玄的名頭,聽說過他的事蹟,自然也免不了做出一番憤青一樣的感慨私慾。
押送的隊伍人數並不算多,總共也不過十餘人而已,可就這區區的十幾個人,展露出來的氣勢,卻半點都無法讓人小瞧。
尤其是那個驅馬走在囚車旁邊,白面無鬚,頗為俊朗的中年男子,看著不過三十多歲接近四十的模樣,身形修長,騎在馬上,腰背卻依舊挺拔如松柏,雙手好似猿臂一般修長,手指也十分冗長,背後揹著足足四把刀。
渾身上下的氣息十分內斂,但卻給人一種與天地相合,天人合一的感覺。
“停車!在此地休息片刻,一刻鐘後出發!”
這人抬手說道,前行的隊伍便立即停了下來,十餘個隨行押送的漢子沒有多說半個字,十分自覺地按防禦的陣型站開,將關著傅玄的那輛囚車圍在了中間,喝水的河水,拿乾糧的拿乾糧,牽馬的牽馬。
中年漢子解下馬背上的水壺,徑直走到囚車邊上,將手中的水壺遞給了囚車之中被鐵鏈鎖住了手腳的傅玄。
此事的傅玄,鬚髮皆白,臉色蒼白,嘴唇更是沒有半點血色,一臉的虛弱之態,看這樣子,應當是日頭曬得太久了,有些輕微中暑了。
“傅大人,喝點水吧!”中年漢子目光澄澈,聲音無悲無喜,沒有半點波瀾。
倚著囚車的傅玄直起了身子,看著重點漢子的眼睛,目光卻依舊堅定銳利,不卑不亢,無形之中,讓人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中年人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會突然生出這種感覺,只覺得臉頰兩側有些發熱。
“多謝左千戶了!”
傅玄的聲音之中透著一絲虛弱,但卻依舊威嚴一場,左千戶的腦海之中不禁下意識的閃過一副畫面。
那是曾經的傅玄,貴為戶部尚書,正二品的朝廷大員,內閣閣老之一,手握重權,是多麼的意氣風發,可如今,卻淪落成了一個白髮蒼蒼,面容蒼老、神情虛弱的階下之囚。
當真是人生百態,世事無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