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府的繁華熱鬧自天邊第一抹魚肚白爬上斑駁的城牆時便已經開始了,此起彼伏的吆喝叫賣聲,縈繞於街頭巷尾稚子幼童的嬉戲雀躍聲,河邊婦人門浣紗淘米時的閒談聲,馬車下滾滾的車輪碾過青石鋪就的街道,騰騰的熱氣和炊煙不斷地向上蒸騰。
武昌城東門,門洞雖然寬闊,但進出來往的人實在是太多,城門之外便排起了一條長長的隊伍,延綿不絕,宛若一條不知幾許長短的長龍。
可是今日東城的氛圍卻和往日的有著極大的區別,喧囂不復,壓得極低的私語在長長的隊伍中間瀰漫,人們的臉上都透著一絲詭異的表情,似有些不安,但又夾雜著濃濃的好奇和淡淡的恐懼。
守城的兵卒和捕快們臉上的神情也極其的嚴肅,平日裡只是充當擺設的腰刀刀柄之上,也始終搭著一隻手,而且人數也比往常多出了四五倍。
城門右側的城牆之上,貼著老大一張告示,上面羅列著一列列整整齊齊的黑色大字,銀鉤鐵畫,方方正正,字裡行間還透著未散的濃濃血腥。
再往兩側看去,二十多具衣著破爛,渾身上下皆是血汙的屍體,被麻繩綁的結結實實的,自城頭的牆垛處懸吊在半空,面容皆整理洗漱的乾乾淨淨,似乎生怕別人認不出這些人的面貌似的。
其中就在告示右上方的一具屍體,身子有一小半都被切掉了,用麻繩粗粗的綁在屍體上,傷口處黑紅相間的血液凝結在一塊,好似添了墨汁的漿糊一樣,看上去著實有些滲人。
城樓之處,正在排隊入城的百姓們,紛紛低著腦袋,似乎是在畏懼這什麼,可一雙雙眼睛卻總是時不時的偷偷瞄著城牆上懸掛著的二十幾具屍體。
就連門洞兩側懸著腰刀的皂衣捕快們,臉色也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一雙雙毒辣的眼睛掃視著長龍之中的每一個人。
城頭之上,虛夜月已經換上了一身黑紅相間的男裝,柔順黑長的秀髮被一根紅繩簡單的束在腦後,臉上的蒼白也已經盡數散去,恢復了紅潤,左手提著她那柄五十多斤重的寬長大劍。
蘭致遠身著一身顏色破素的便服,微微弓著腰桿,跟在虛夜月的身後,說道:“虛大人,下官已經照您的吩咐交代下去了,如今屍首都已經懸在城下,此處城門和衙門外邊皆張貼有告示,上面的皆是按照大人所給,分毫不差。”
蘭致遠現在的模樣,倒是像極了皇宮裡面專門伺候的那些太監,低聲細語的,把能夠體現出來的恭敬和巴結展現的淋漓盡致。
虛夜月駐足而立,雙手在胸前交叉,長劍抱在懷中,目光沿著城垛處朝著城下望去,看著連綿不絕的長龍,臉上浮現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好,蘭大人,那本官就多謝大人了!”
說是多謝,可除了語氣稍微好了一點,不似昨日的冰冷之外,卻沒有體現出半點答謝的態度。
蘭致遠卻慌忙拱手一揖,激動的道:“這都是下官分內之事,大人何須言謝!”臉上展現出的欣喜之色,卻沒有半點的虛假。
虛夜月轉身看著蘭致遠,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蘭大人不愧為國之棟樑,九重樓和國師大人都會記住你的。”
蘭致遠臉上的笑意更濃,兩隻眼睛似乎都要陷入那乾巴巴的面板包裹之中,眼角的皺紋也越發的明顯:“多謝大人提攜,為國師效力,是下官的榮幸!”
蘭致遠緊跟在虛夜月的身側,笑眯眯的詢問道:“不知道下官還有什麼地方能夠幫到大人?大人儘管說,下官一定鞠躬盡瘁!”
虛夜月腳下步伐不停,眼睛卻是斜斜的橫了蘭致遠一下,說道:“蘭大人只需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就行,剩下就不勞煩了!”
蘭致遠臉上笑容一僵,心裡咯噔一下,忙拱手道:“是是是,下官遵命,下官遵命!”能做到府臺這個位置,蘭致遠在治理地方上還是有些能力的,可並不是一味的靠迎逢和巴結。
看著虛夜月走下城頭的身影,蘭致遠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擼起袖子將額頭的細汗擦了擦,呼吸之間,還有這些許急促,就像是剛剛進行了一小會兒的劇烈運動一樣。
這要是兩年多以前,要在這武昌城裡找出一間最繁華熱鬧的酒樓,那還真的不好說,因為有好幾家都各有其特色,而且背後都有著官面上的大人物撐腰,誰也鬥不過誰。
但是要到了今天,說起這最為出名和熱鬧的酒樓,當然就要數坐落在東城的“易安居”了,沒人知道“易安居”的主人是誰,只知道自從兩年前的那個春天開始,這“易安居”便同時在在全國各地同時辦了起來。
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