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一處溪邊,溪水清澈蜿蜒,一眼便望見溪底渾圓的卵石和細沙,卵石間竟有數條水蛇遊過,落葵想到那一罈子未竟的蛇酒,忙握著樹杈連叉數下,終於叉住一條水蛇,她捉住七寸之處,點頭道:“總算又捉住一條蛇,回頭再問川穀討一罈仙酒才好。”
想到泡在酒裡的感覺,空青就開始顫抖,窒息之感縈繞不絕,極為勉強的抽了抽唇角,牽出詭異笑容:“你膽子著實不小,竟還敢捉蛇,難怪你見到川穀這樣的妖怪,也沒半分害怕。”
落葵回首俏生生一笑:“這蛇又沒毒,生得又如此細小,拿來泡酒最合適不過了。”
空青訕訕:“除了蛇酒,你還拿甚麼泡過酒。”
落葵掰了掰手指頭,像是存心噁心空青,特意撿了些古怪的東西來說:“其實也沒甚麼稀罕的,不過就是尋常的蠍子蜈蚣,蟾皮水蛭之類的,其實白花蛇泡酒最好,只是我從未捉到過。”
空青眼前像是有數不盡的蠍子蜈蚣,蟾蜍水蛭在輪番轉動,他自然是不怕這些小蟲小獸,可一想到這些是入口的,便只覺五內翻江倒海的厲害,生怕她再說出甚麼更難以下嚥的物什來,連忙打斷她的話:“快回罷,只怕蘇子餓的要發瘋了。”
“好。”落葵抬眸,見兩捆柴並十幾只野物皆在空青身上掛著,難得的生出些許羞愧之心,便伸出手去:“給我一捆柴罷。”
空青抬手,像是無意般掠過她的額頭,見她倉惶躲開,只好訕訕笑道:“這點東西還累不到我,山路難行,你好好走回去便罷了。”
山路並不難行,雖然是連綿群山,但山路平坦,滿目翠芳,風景甚好,頗有幾分野趣,落葵看風景看的入了神,竟好巧不巧的被草根絆住了腳,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當心。”空青淡淡一笑,順勢緊緊牽住她的手,眸中有微光跳躍,望向她有些微痴:“邊上是溪水,你是想跌進去將衣裳一併洗了嗎。”可這話說的有些晚了,落葵原本並不是容易臉紅羞怯的姑娘,只是不知為何,自打遇上空青,便手足無措起來,手被眼前這個人緊緊牽住,愈發臉紅心跳慌亂連連,一邊躲一邊尖叫著跌進溪水裡,鞋襪裙角悉數溼了個透。這下子落葵頓時慌了神,忙蹲下身來手忙腳亂的擰著水。
溪水刺骨的冰涼,一股股寒意透骨而入,蜿蜒攀上落葵的膝蓋,膝蓋頓時如同被無數細針扎著,無法抑制的痛起來。她的臉色登時大變,一分分白了下去,額上滲出層層細汗,暗歎一聲壞了,積年的腿疾被這冰涼溪水一激,竟在此時發作了。
空青見她臉色不對,忙扶住她:“怎麼了。”
落葵低垂著眼簾搖頭,雖仍是笑著,但含著唯有自己才瞭然的苦痛冷薄:“水涼,無妨,我歇一歇便好了。”她揚眸望住遠處的灼灼桃花,花色繁複如春意重臨,岔開了話頭:“此時正是秋日裡,怎麼川穀這裡的桃花開的這樣好。”
空青望著桃花一時失神,良久才回過神來,淡淡笑道:“這桃林是川穀的寶貝,他使了妖法,令這桃花四季常開。”
落葵點頭,咬著牙想要起身,這才覺出歇了這一小會兒,腿腳發軟並未有好轉,站起來已成了一件難事,遂掩飾一笑:“你獵到甚麼野物了,給我瞧瞧。”
空青不知她做的是甚麼打算,笑的益發艱難,嘴角微微抽動:“我獵了不少兔子與山雞,還獵到一隻羊,你打算如何烹調。”
落葵翻了翻血淋淋的野物,每一字每一句中都透出珍饈美味的香氣:“兔子麼,尋常的不過就是籤盤兔,炒兔丁,蔥潑兔,只不過這些蘇子都吃膩了,正好我新得了卯羹的製法,一直沒得出空來做,今日正好試一試,對了,還可以蜜醋火烤,十分美味。”
空青的臉狠狠抽搐了一下,他一向飲食清淡,只以水中的小魚小蝦為食,這些走獸他從未吃過,抬眼望住落葵,她果然與往日大不相同了,從前的她與自己一樣,面對這些蠍子蜈蚣蟾蜍水蛭之類的古怪蟲獸,遑論親手去做了,便是做好了端到她的面前,她也是不會吃的。
落葵察覺到空青笑的勉強,卻故作不知,只是翻山雞翻得十分歡快,一邊翻一邊笑,冷清的笑中別有深意:“你這山雞獵的真肥,做炮雞頗為合用呢。”
“炮雞,怎麼做。”空青皺眉,他自然從未聽過此物。
落葵像是看到了甚麼稀罕玩意兒一般,圍著他轉了個圈兒,笑的益發歡暢,眉眼喜盈盈的綻開,卻冰冷的不待一絲溫暖:“你連這個都不知道麼,炮雞現如今是九州最火的吃食了,雖說做法各異,但也都大同小異,不過就是活雞開腹去內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