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把門吹得哐的一聲關上了。謝敏看著他輕聲問:“我可以認為你是在等我嗎?”容若轉開頭,說:“回家吧。”基於期待的等待大多數是會換來失望的。人人都期待活得久,卻不是人人可以活得久。活得久的人期待可以活得更久,卻不是人人可以活得更久。直到臨死還想活的人還是會死的。奇蹟不會出現。所以一開頭,就不應該期待。 雖不能消除,但可以控制。容若睡死在課桌上,就連上課鈴響了也沒有起來的意思。直到下課鈴響了也沒有起來的意思。可能是由於後面幾排的氣氛不知為何異常險惡,今天所有上課的老師都不敢越雷池一步。容若也就這麼從早上 人死了,會變成什麼?不管老爸說得再多,容若心裡還是認為,那是別人依然不能回頭地走向前去的時候,他的時空悄悄地停下了。每個人,停在一個永遠不能觸及他人的孤獨的地方。容若最後一次見到奚群的時候,她已經睡著了。蒼白的唇,稀疏的頭髮。那雙充滿水汽的眼睛沒有睜開。容若靜悄悄地離開了那裡。漫無目的地沿著二院外的龍津河往上走。春天已經來了。細小的新芽在沒有落葉的樹枝頂端冒出,垂在河面上的楊柳開始發綠。然而蘑菇,是還沒有長出來的。容若從來不知道,春天也是這麼冷的。只是咳咳嗽發發燒而已。容若這樣想。他也一樣,他卻還活著。爸爸,人人都是有出息的。沒有人想死的。真的。容若哭了。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鍾,正在吾輩。作者有話要說:“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鍾,正在吾輩。”這句話出自《世說新語·傷逝》:王戎喪兒萬子,山簡往省之。王悲不自勝。簡曰:‘孩抱中物,何至於此?’王曰:‘太上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鍾,正在我輩。’”說的是王戎喪子了,山簡去看他,王戎很傷心。簡說:小孩不過就是懷裡抱抱的玩物,你怎麼就傷心成這樣呢。王戎就說了以上的話,說:聖人能夠靠修道而參透世間真理,知道人世天道都是往復迴圈,故而不以情掛懷,最蠢的人出生就不知道情為何物。用情最深的,不過就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知道是知道了,人世不過迴圈往復,天道不過此消彼長,然而情到底是什麼呢?就算知道了,還是會悲痛。這就是情。 ( 阿金日記(番外)1997年5月30號 星期五 晴今天老大交代我們一個任務,要我找幾個七中的兄弟去假裝堵晨哥,也不知道為什麼。晚上約好在五中籃球場,看到晨哥和一個人在打籃球,那個人好像我們三年級的一個學長。為了不被認出來,我躲到柱子後面,叫阿蘇他們去堵。他們出來以後阿蘇他們就堵上去了。晨哥真厲害,裝得真像。可惜那個阿蘇有點演過頭了。幸好沒被識破。1997年9月1號 星期一 晴今天是開學第一天。沒想到老大留級了。暑假他都沒跟我們一起玩,還以為他考到別的學校去了。沒想到他留級了。我覺得很對不起老大,要不是上個學期末我們和四中的打架,他也不會被記過,也不會留級了。老大雖然沒說什麼,肯定心裡也會難過。連蕊都快高中畢業了,他還在讀初中。晨哥沒留級,不知去哪裡了,是不是考上高中了?學校里老大就跟晨哥比較好,晨哥走了,老大肯定很寂寞。現在我們也跟他一級了,不知道他會不會不爽。肯定還是要不爽的,老大真是可憐。1997年12月24號 星期三 陰今天傍晚在九一路的基督教堂有發東西吃,人很多,我排了很久的隊就拿了一包糖果。我拿了糖果就去北門找老大。他們家還是隻有老大一個人。老大看到我很高興,收下我的糖果,還請我吃了巧克力,說今天是平安夜,沒想到我會來。我也不知道什麼是平安夜。老大北門的家裡總是沒人。他平常也不喜歡去沿河路家裡,那是他爸爸和小媽的家。老大總是一個人,連蕊最近也很少來找他了。老大肯定很寂寞。雖然他嘴裡沒說。我陪老大看電視,他喜歡看什麼焦點訪談的,真不愧是老大,我都聽不太懂。我覺得老大什麼都會,跟我們不一樣,是個很厲害的人。有時候我也奇怪,老大幹嘛要跟我們混?說不定是想氣氣他老爸。可是老大對我們確實很好。老大以後肯定會很有出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