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一塊錢。”毛弟說。
“這錢做什麼用?拿給乞丐嗎?因為他們非常可憐啊!”女兒說。
“你說乞丐可憐嗎?前方將士比他們更可憐,更痛苦呢!”毛弟說。
“爸爸上山養病,還要指揮民生公司的輪船,給前方將士送軍糧,所以說,爸爸也在前方。”女兒說。
“那我們就把每個人的一塊錢加起來,買一架飛機,送到前方去。炸日本鬼子。”毛弟說。
“爸爸能不能擺點家裡的事給我們聽聽?”毛弟說。
“可以啊。”
“爸爸為啥學英文?”
“這個問題,你們上個月回家問過爸爸。”
“當時爸爸說,”兒女們笑道,“Thisisa秘密。”
“因為當時爸爸還不會說Secret,”爸爸臉一紅,“還是你們提醒爸爸的。”
兒女們沒在意,收音機音樂戛然而止,換成了英語新聞,播音員語調遠較平時急促……
蒙淑儀發現,盧作孚不說話了,似有點走神,她便說:“吃飯吃飯。這麼大一海碗珍珠丸子還塞不住你們這五張嘴!”媽媽夾一個珍珠丸子給爸爸。
“爸,問您呢!”嘴裡塞滿珍珠丸子,兒女們照問不誤。
“珍珠……”爸爸皺著眉頭說。
爸爸依舊盯著桌面以外,大家跟著望去,這才發現他望著壁爐上的收音機。
媽媽也發現爸爸所說的不是丸子,“珍珠?”
“珍珠港。”
“珍珠……港?”
“大轟炸!”
兒女們這才看出,爸爸一直在聽收音機中的英語新聞。
“誰轟炸誰?”蒙淑儀剛問出,見盧作孚起身,望著收音機,說:“羅斯福演講!”
收音機中,播音員預報的聲音,換成羅斯福的聲音。
盧作孚聽了,告訴蒙淑儀:“昨天,1941年12月7日——這是臭名昭著的日子,美國受到日本帝國海軍和空軍的突然襲擊!”
盧作孚停了停,收音機中,羅斯福的聲音變得高亢:“我請求美國國會宣佈,美國和日本帝國已進入戰爭狀態!”
“美國對日宣戰了!”盧作孚告訴蒙淑儀,“這一來,中國打贏日本,就會快些!”
“早就巴心不得了!”媽媽說。
“爸爸,你的英語,幾時學會的?”兒女們大為驚喜,同聲問道。
一個月後,1942年初,盧作孚病初愈,即向國民政府提交辭呈,辭去交通部次長公職。
1944年,大後方喊出一個口號,讓千百萬青年熱血沸騰:“十萬青年十萬軍”。
在沙坪壩的中央大學,這口號是寫在橫幅上,懸在參軍報名處的上空。明賢擠進報名隊伍,卻被一個人硬生生搶在他前面,還笑道:“明賢,你就免了吧,你想想,你是誰的兒子?”
明賢一愣,被更多的後來者擠出隊伍。明賢想了想,買下一份報紙。報紙頭版有張照片,參軍青年正在遊行,隊前打著橫幅:“十萬青年十萬軍”。
明賢回到家中,隔窗望見,爸爸正在書房燈下讀報,媽媽扶著爸爸的肩膀聽著,爸爸說了句話,媽媽點頭,爸爸看媽媽點過頭,提筆在報紙上寫下一行字,媽媽看爸爸寫的字,又點頭。明賢進了屋,跟媽媽打過招呼,進了爸爸書房,將報紙頭版攤開在桌上,剛好壓住爸爸的報紙,說:“爸,今天的報紙。”
“唔。”爸爸看著報紙,隨口讀出:“十萬青年十萬軍。”
“今天,中大教育長朱經農在學校傳達了徵調檔案。”
“唔。”
“兒子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唔。”
“兒子知道這是一項艱險的工作。”
“唔。”
“卻又是報效國家、鍛鍊自己的好機會。”
“唔。”
“兒子想參加遠征軍!卻……”
“卻……什麼?”
“怕爸爸媽媽不批准。”
“爸爸說不了麼?”
“爸爸、明賢,出來吃飯了。”媽媽來到門口。
“媽媽說不了麼?”爸爸回頭望著媽媽。
媽媽搖頭。
爸爸從明賢的報紙下抽出他先前看的報紙,放在明賢的報紙上。明賢看清了,正是與他帶回家的完全相同的報紙,在“十萬青年十萬軍”橫幅下,爸爸寫著一行字:“明賢若志願從軍,父母完全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