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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如此?”便在舉帳肅然之時,趙括喘息了一聲語調略是平緩,“皆在我軍一味防守,一味退縮也。當年田單抗燕,孤城艱危尚刻刻籌劃反攻,始得有勝。而今兩軍對峙,我方營壘三年不做攻敵之備,談何戰勝攻取?趙括景仰廉頗老將軍既往戰功,卻不能苟同老將軍此等一味防守!”見將領中有人目光一瞥,趙括冷冷一笑,“諸位若以為是白起之死而使趙括請戰,那便錯也。國之良將者,唯以戰場之變而變之。今秦軍疲惰,糧草道遠,營壘鬆懈,久屯厭戰,主將王齕更是一勇之夫,當此之時,若再一味固守,便是食古不化!便是敗軍亡國!”
將軍們已經漸漸被趙括的激昂雄辯所折服了。若趙括一味攻訐老廉頗,或只是蠻勇主戰,這些久經沙場的將軍們必然便是不服了,而今趙括非但沒有攻訐老將軍,且將改守為攻的道理大體已經說清。更根本處在於,自白起將死的訊息傳開,對秦軍不利的傳聞便接踵而來,趙軍將士也是精神大振,求戰之心日見迫切。說到底,軍營將士的主流精神,永遠都是迫切求戰,古今皆然。如今一經趙括點撥激發,將軍們壓抑三年的求戰之心頓時勃然噴發,舉帳便是一陣高喊:“願隨上將軍一戰!”“血戰秦軍!”“上將軍萬歲!”
“諸位將軍有戰心,國之大幸也!”趙括大是振奮,待帳中平息下來便道,“為大戰之勝,本上將軍今日釋出兩道軍令:其一,原幕府司馬、軍吏,各加爵一級,悉數充任各部傷亡都尉,新幕府之司馬軍吏,由本上將軍之隨帶吏員充任!”
這種“易置軍吏”的做法本是軍中忌諱。忌諱處不是上將軍無權,而是易置軍吏對戰事大大不利。如同換官不換吏一樣,換將不換吏也是軍中傳統。這些司馬、軍吏事實上都是掌握軍務細節的實幹吏員,其可貴處不在於智慧才思,而在於對繁雜軍務的精熟與長期磨練的處置經驗。除了最重要的軍令司馬,也就是尋常人所說的中軍司馬,一班軍吏與將帥並無生死黨附,而都是以軍令是從。無論何人為將,司馬軍吏都是處置軍務不可或缺的一套人馬。今日趙括初帥便易置軍吏,原是大出眾將意料,誰知司馬軍吏們卻是沒有怨言,且齊齊一聲遵命,便站到將軍們身後去了。此中要害,便是趙括對司馬軍吏們每人晉爵一級,事實上有所撫慰。按其才具,這些司馬軍吏原本便是軍中士子才做得的,尋常帶兵都尉倒未必做得。惟其如此,司馬軍吏中便也不乏期盼戰場立功擢升者,既能加爵一級又能馳騁戰場,未必便是不好,誰卻去與這個深得趙王信任且講究甚多的上將軍認真理論了?見司馬軍吏們如此泰然,將軍們便也會意,自沒有一人出來再生異議。
“第二道軍令!”趙括語氣驟然凌厲,“自今日起,各營立即做攻敵之備!半月之內,散守營壘之軍兵,集結成營駐紮!專一防守器械退入輜重營,弓弩火器雲梯雲車等諸般攻敵器械,做速入營!營壘軍炊器具一律退庫,軍士復我趙軍剽悍輕猛之風,人各六斤乾肉、兩袋馬奶子,做一往無前之衝鋒陷陣!”
“嗨!”大廳轟然一聲,竟是炸雷一般。
正午一過,整個趙軍營地便沸騰起來了。三年以來,趙軍都是營壘堅壁而死守,驟然間要轉入進攻準備,卻是談何容易?幾度春秋寒暑,營壘幾乎變成了兵士們的家室。每道營壘後都挖掘了無數山洞,避風處的山洞睡覺,通風處的山洞造飯,溪流邊的山洞沐浴,深澗旁的山洞做茅廁,營壘中段的寬大敞亮山洞,便做了各個都尉的“幕府”。日復一日無仗可打,猛勇計程車兵在這種軍營“山居”中也實在有些散漫了,有些疲惰了。如今將令雷厲風行,要在半月之內迴歸大草原血戰一般的輕兵大營,卻是有多少事情要做?一時間,長平四面的四十多座大營壘裡,便是人聲鼎沸戰馬嘶鳴車馬交錯兵隊穿梭,入夜遍山火把,白晝旌旗獵獵,半個上黨都燃燒起來了!
便在這沸騰燃燒的時刻,趙括的中軍幕府卻悄悄遷出了長平關,北上三十里,在丹水上游的一座高地連夜構築了新的中軍行轅。長平大戰之後,後世對這座高地及其餘脈有了兩個名字:一叫做韓王山,一叫做將軍嶺。韓王山之名,當是後世得韓人之稱而流傳,說得是當年馮亭守上黨以這座山為中軍幕府。將軍嶺之名,當是後世得趙人之稱而流傳,說得是趙括在此駐紮總帳與秦軍大戰。趙括在昔日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