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甲氣昂昂道:“三軍法度,唯將令是從。末將不知有國君!”
護衛騎士盡皆變色,怒目相向。秦孝公卻是笑了,“少安毋躁,整肅待命。”便與衛鞅瑩玉下馬,在營門三丈之外等待。
片刻之間,峽谷寨門內煙塵大起,車英率領三軍主將和三輛接駕兵車隆隆馳來。車英在營門飛身下馬,深深一躬,“臣車英參見君上!恕臣甲冑在身,不能全禮。”秦孝公大步上前扶住車英,端詳感慨,“車英啊,一年不見,黑瘦若此,鬍鬚也留起來了啊!”車英高聲道:“臣謝過君上!參見大良造!參見公主!”衛鞅笑道:“車英啊,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哪。君上要看的可不是門面呵。”車英肅然拱手,“請君上與大良造、公主登車入營!”
秦孝公三人分別登上兵車,車英此間匆匆向左軍主將叮嚀幾句便飛身上馬,率領眾將夾護在三輛兵車兩旁隆隆駛入軍營。來到空蕩蕩的中軍大帳,秦孝公頗為驚訝,車英赳赳稟報:“稟報君上,今日大演,軍吏全部出動。君上請稍事歇息,軍務容臣大演結束再行稟報!”秦孝公對衛鞅笑道:“如此好事,我等呆在這兒做甚?”衛鞅道:“車英將軍,先請君上視察大演吧。”
“遵命!請君上、大良造換馬!”
“哎哎,車英將軍,我也要看看呢。”瑩玉急得脹紅了臉。
車英看看秦孝公,秦孝公卻望著遠處微笑,衛鞅點點頭,“讓公主去吧。”
軍吏牽來三匹戰馬,秦孝公手搭馬鞍,輕捷熟練的翻身上馬。衛鞅卻看看瑩玉沒有動,似乎拿不定主意該不該扶她一把。瑩玉卻向衛鞅嫣然一笑,左手一擄紅色長裙,右手一搭馬鞍,一團火焰般便飛到了馬背上。衛鞅一點頭,利落上馬。馬隊便向大峽谷深處的校場飛去。
新軍校場非常特殊,就面積而言,它幾乎就是整個寬闊深邃的大峽谷,遠遠超出任何一個都城或尋常軍營的操演場地。就地形而言,它有河流,有溝坎,有山包,甚至還有爛泥塘,遠遠不象尋常校場那樣平坦。峽谷中的小河將校場中分為二,將臺坐落在東面高高的山坡上。五萬新軍已經在廣闊的峽谷裡集結成方陣等待。秦孝公和衛鞅、瑩玉並車英等將領登上將臺後,被眼前威武雄壯的軍容頓時激動了!
遙遙鳥瞰,全部大軍列成左中右三個大陣,每大陣均有步騎兩個方陣。六個方陣有序分列,騎士與戰馬全數帶著黑色的甲冑面具,步兵的盾牌短刀和強弩長矛彷彿一道冰冷的鐵壁森森閃光。旌旗飄搖,劍光閃爍,五萬大軍靜如山嶽,清一色的黑森森的面孔,竟是沒有一點兒聲息。久經戰陣的秦孝公與頗通兵法的衛鞅一看就明白,僅僅憑紋絲不動的屹立於山風之中這一點,就決然不是尋常軍隊能做到的!
車英高聲宣佈:“三軍將士們,國君、大良造、公主視察新軍來了!全軍將士卸下面甲,致禮歡呼——!”
話音落點,峽谷中響起整齊清脆的鏗鏘振音,騎士步卒全部揭開鐵皮面甲,驟然顯出大片明亮的面孔,隨之而起的是排山倒海般的歡呼,“國君萬歲!”“大良造萬歲!”“公主萬歲——!”
秦孝公與衛鞅肅穆的向場中山呼海嘯般的方陣招手。瑩玉也興奮激動起來,揮動紅色長袖,頻頻向將士們致意。衛鞅低聲對車英道:“先大演吧,完畢後請君上訓示。”車英點頭,待歡呼聲平息,高聲發令,“三軍主將歸制!大演開始——!”
將臺上的將軍們轟然齊應:“遵命!”轉身上馬,飛馳下山,各自歸入左中右三軍大旗下。車英向秦孝公拱手高聲道:“君上,臣要歸制大演,請恕臣不能奉陪。”孝公一點頭,車英上馬間卻又回頭,“大良造,請注意中軍步兵黑白戰旗。”便飛馬而去。
最高山頭的三名司旗軍吏,各執一面大旗肅然站立,眼見車英迴歸中軍主將的大纛旗下,中間司旗軍吏立時高高舉起黑色紅帶的大旗猛然甩下,山頭的三十面牛皮大鼓以行進節奏“咚——咚——咚——”整齊響起。聞鼓而進,鳴金而退,這是冷兵器軍隊的基本法度。但聽大鼓雷鳴,左右兩軍主將的大旗一擺,兩個方陣立即向南北方向疾馳,騎兵走河東,步兵走河西,盞茶之間便消失在大峽谷中。留在原地的中軍旗幟翻動,交叉飛馳,片刻之間便散開陣形,布成了一個兩翼騎兵中央步兵的大陣。
高臺上,秦孝公問:“大良造以為,將如何演練?”
“大約是左右兩軍夾攻中軍吧。”衛鞅微笑。
“新軍真是了不得也。是不是?”瑩玉興奮插話。
衛鞅淡淡一笑,“別急,得看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