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733部分

話未落點,廳中一片大笑。嬴政道:“我意,效當年鄭國渠之法,以史祿為湘離河渠令,以姚賈輔之,軍民皆統於上將軍幕府。”王翦思忖道:“此渠關乎重大,不若以一部大軍先期鑿渠,渠成後再進兵嶺南。君上以為如何?”嬴政點頭道:“也是。楚地新平,民力征發定然緩慢……史祿,此渠須得人力幾多?”史祿道:“若是精壯士卒,十萬足矣!”蒙武高聲道:“如此正好!甌越、閩越可先行南下,嶺南渠成再南下,甚不耽擱。”

“好!立即籌劃,儘早成渠!”嬴政當即拍案。

於是,這件最大的南進後援工程風雲雷電一般決斷了,上馬了。

這便是那時的秦風,戮力同心惕厲奮發當斷則斷當行則行,沒有拖泥帶水,沒有猜忌掣肘,數不清的大型工程在此後短短十餘年間轟轟然接踵推開,遍及中國南北,其雷霆萬里之勢聞所未聞超邁古今。雷電遠去,歷史已經成為可比的廢墟,人們才驚愕地發現:那時的任何一件大型工程,都足以使帝國之後的任何朝代視為盛世豐碑,西漢之後清末之前所有的標誌性工程相加,也不如帝國十餘年建立之多!這,當真是中國歷史上最為不可思議的一個時代。僅以水利工程論,鄭國渠、都江堰、靈渠至今猶存;還有溝通陵水與浙江的通陵水道、溝通汨羅江相關水流的淚羅之流、咸陽至潼關的三百里興成渠、甘肅靈州的一百五十里秦渠、疏浚溝通黃河與淮河的大鴻溝等等工程,皆已經在歲月滄桑中成為古老的遺蹟。凡此等等,任何一件都是亙古不朽的絕世工程。譬如,這道溝通長江水系與珠江水系的絕世工程,唐以後謂之靈渠。其構思之妙,其效用之大,其法度之精,其開鑿速度之快,其延續壽命之長,無不令後人瞠目。自《漢書》之後,歷代典籍多有論及靈渠者,然終不如幾個實際踏勘者的評判實在。范成大之《桂海虞衡錄》歷數靈渠開鑿之法後讚歎雲:“治水之妙,無如靈渠者!”宋人周去非《嶺外代答》雲:“(靈渠)其餘威能罔水行舟,萬世之下乃賴之。”乾隆時《興安縣誌》雲:“歷代以來,修治(靈渠)不一,類皆循其故道,因時而損益之,終不能獨出新意,易其開闢之成規。”此乃後話也。

旬日之後,秦王嬴政北上了。

臨行之前,嬴政單獨召見了王翦,與這位亦師亦友的老臣整整密談了一夜。嬴政對王翦坦率直陳了目下亟待決斷的幾件大事,一一徵詢了王翦的意見。事實上,戰國之世的廟堂軸心是三駕馬車:君王、丞相、上將軍。王翦因為長期在外統軍大戰,對廟堂決策的親身參與便大大減少。無論嬴政與王翦在大事上如何及時溝通,這位上將軍總會有疏離中樞之感。王翦以任何朝臣所不能比擬的資望功勳而謹慎備至,很難說沒有遠離廟堂這一因素。若非李信戰敗,不得不重推王翦出山,嬴政的本意便是要王翦在滅燕之後重回廟堂。此次南來,嬴政原本也是要王翦重返廟堂的。楚國已滅,大戰已罷,王翦的戰場功業可謂到頂了,加之夫人過世,又生出老疾,王翦無論如何是不能再度南下了。從廟堂格局出發,則更是如此。在嬴政看來,王翦這個一生都在軍營的老將軍,其對政局的評判洞察不下於任何一個名士大家。唯其終生執兵,擁有深重資望,王翦迴歸廟堂更具鎮國之威。

然則,嬴政又不得不割捨了將王翦拉回廟堂的謀劃。

身臨南國,嬴政更深地體察到了平定南海對整個一統天下的深遠意義。滅魏之後,嬴政已經清楚地知道,華夏一統之大局已經底定,堪稱無可阻擋;而一統之治能否持久,則威懾來自兩重,既在內憂,又在外患。內憂而言,秦國一統大戰開始之後,已經有過了貴族復辟的韓國之亂;一統完成之後,此等復辟之亂亦必將不少。甚或將更多。外患而言,則情勢較前有所不同。在六國存在的歲月裡,無論華夏戰國的攻伐多麼劇烈,然在對待外患這一點上,哪個戰國都沒手軟過。燕國平定東胡,趙國反擊林胡匈奴,秦國反擊隴西戎狄北方匈奴,齊國平定東夷,楚國平定東夷南夷等等。而今,六國將不復存在,所有的外患都必須秦國以華夏共主之身一肩挑起。此等局面該如何應對?對嬴政而言,這是一個聞所未聞的大課題。

列位看官須知,截至戰國末世,華夏已經分治五百餘年。期間,所有的為政治國之學,都是霸主之道。以後人話語說,是霸主思維。也就是說,天下探索揣摩之目標,十有八九都是稱霸天下的強國之道,而對於“一天下而治”的天子治道的探索揣摩,則已經是久違了。或者說,夏商周三代的“一治”已經被潮流破壞殆盡,而新的“一治”之道還沒有出現在人們的構想裡。所以,到嬴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