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1000毫升。宮腔填紗並關腹後在手術室觀察過程中仍然有活動性出血,輸血過程中血色素還在下降,在2小時後又重新開腹,把子宮切除了。 廷方下手術時已經下午六點了,他午飯只匆匆扒了幾口,根本來不及記起今早惠敏來醫院的事情。換了手術衣出手術室,他才給惠敏打了電話。 惠敏接電話後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廷方猶豫了一下問:"今天照b超有看到是像你還是像我?"惠敏過了一會兒才說:"小麗說看不太清楚,孕周小了。"回家的時候天全黑了,車頭燈照出前路,並不清晰。空氣不冷,不清新,廷方想起早晨的霧霾。不知從何時起,家鄉的秋冬春,只要晴天久了就有霾,晴得越久,霾越重。那時只盼有一場雨,越大越好,可以沖刷一切。回到家中,吃了媽媽留在鍋裡的飯。惠敏在二樓,廷方並沒有急著上去。廷華夫婦出去玩了,媽媽已經出去打牌,爸爸抱著安安出去聽粵劇。外頭老年活動中心傳來依依呀呀的唱詞,伴著揚琴南胡的聲音,廷方聽不懂他們在唱些什麼,只覺得每天似乎都在唱同樣幾個曲目,永遠是那兩三個聲音。他上樓去看惠敏。惠敏躺在床上看小說,她安胎無聊,總在看小說,看外文翻譯的小說。廷方一向對文學毫無興趣,這方面和惠敏也聊不到一起,洗過澡出來,見她仍看得起勁,想到今天回來晚了,一時忘了去牙香街,不免有些擔心起來。他的擔心並非多餘,逢生雖不難帶,陳則帶孩子卻總讓人放心不下,他太悠閒,帶孩子卻不是悠閒功夫。廷方必須不定時過去進行技術指導。 "我出去一趟。""哦。"惠敏並不感興趣。"很快回來。" 惠敏抬眼睛看了看他,又把視線落在書上。在廷方出門的時候,她忽然說:"小麗說有可能是個男孩,但是看不清楚。"廷方回過頭,惠敏嘴角有點笑意,她低著頭看書,表情不那麼清晰。"啊,是嗎?那太好了。"廷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臨夜的冷風灌了進來,他出了門,把惠敏和燈光留在了門的裡面。 廷方不喜歡看閒書,也不喜歡唱歌,會抽菸不會喝酒,他的生活沒有什麼愛好,也不知怎麼慶祝喜悅。他只是覺得開心,夜色籠罩下的村子看上去那麼的可愛——那沿著河涌的一排昏黃的路燈,好像燈籠的形狀,好像一排的圓月——天上何曾有過這樣美滿的月光呢?" 男孩男孩,女有一子。夜裡的牙香街黑乎乎的,沒有人也沒有燈,似乎只有陳則一人還選擇住在門面的上邊,其餘的店主早早關了門面,回到村子其他地方,自己寬敞的新家裡邊。廷方敲敲白木香店的銅門環,裡邊靜悄悄的,廷方想今天太晚了,八點多了,往常這個時候逢生都睡了。 他沒有急著走,坐在門口的石條上,欣賞起夜色。幾日的霾,但只要夜裡冷一冷,又覺得是霧,沒那麼叫人難受。他抬起頭看天,天邊正爬起一輪月,完滿無缺,只是朦朦朧朧,照著門前不遠的河涌,天上的大月,岸邊的小月,竟生出一種不可言喻的欣慰來。對了,年過了一個半月了,今天是二月十六了。門吱吱地開啟了。延方轉過頭,穿著單薄睡衣的陳則站在他身側。 "冷嗎?"陳則把他讓進來。 顧不上覺得冷。吳廷方沒說話,只是搖搖頭。陳則也許是睡過一覺了,他沒戴眼鏡,睡眼惺忪,後腦的頭髮也翹著,不像平常的樣子。 "吵醒你了?"廷方的腳步在門口遲疑了一下。"嗯,對。"陳則就事論事,聽不出情緒。 廷方仔仔細細看陳則的臉,後者老神在在,毫無不悅。"那要不你繼續睡?我先回去了。" "為什麼?"陳則關上門,拽開燈。 和他不用來那一套。廷方啞然失笑。直到陳則關上門,溫暖的空氣包圍了廷方,他才反應過來剛才是真冷。 他哆嗦了一下,陳則取下掛在樓梯轉角衣鉤上的圍巾,圍住廷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