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他看著牆,長期的頹廢生活,讓他的眼神越發的空洞,看人的時候,灰暗無光,無所顧忌,我不知道他要去多久,我也不知道他要去哪裡,他走的時候我沒有問,也沒有和他道別。那些日子我們兩個人曾經回過一次湖南,坐在他家門口的立交橋下,在臭豆腐西施的排檔裡,一如十年前,彷彿什麼都沒有變化,就象那時候我們整晚整晚的閒坐,整晚整晚的不知所措,只是我們不再有體內不停湧動的那些東西,我們已經回不去了,也不知道該往何處去了。我們完蛋了。
謝峰離去的時候,我的心情徹底的跌入了低谷。我知道他是為什麼離開的。我太清楚了。儘管他什麼也不願意和我說。他是對友情失望了。他對我失望了。他對小三失望了。這是他真正的理由。可他不願意啟齒。他什麼都不願意說。很早以前我就寫過這麼一句話:謝峰是一個鼓手; 也是一個孩子; 一個有思想的孩子; 這就註定了他不能快樂的生活。他真誠極了,我從來沒有見過比他更真誠的人。他帶著一顆童心來看待周圍的生活,他帶著純真完美的夢想來看待周圍的世界,他是一個永遠都長不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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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日子在我的腦海中一直是不夠確定的,我儘量不去回想它,把它放在一邊。但是它有時候就是那麼自顧自的來了。在做夢的時候它莫名的來,在發呆的時候悄無聲息的來,在默默無言的時候突然的來,甚至在我大笑的時候喘氣的那一瞬間,它也不由自主的來。我下意識的抗拒它,它還是來,最終我才明白原來它一直在我的身體裡,它和我的血肉生長在一起,伴著我的呼吸,看我靜靜的存在。我索性正視它,回想它,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記不住。有時候它像一段蜿蜒的河流,看上去沒有任何消失的跡象,有時候回憶起來又好像是一瞬間的事情,拼命的想,卻什麼都無法勾起。後來我習慣性的等待它的到來,在入夜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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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識謝峰快七年了,但是還是沒有他和小三久,他們好象是在一起讀的初中; 在一起聽的朋克、金屬以及英式搖滾等等,直到他們的偶像最後也是我的偶像——BEYOND樂隊的出現,從而走上了搖滾之路。我記得後來和他們聊起來時;,才知道他們的搖滾之路走的有多麼直接了當。謝峰看膩了小三在桌上畫的那些畫時,小三有一天拿了一本BEYOND的磁帶來,如果我的記憶沒有錯誤的話;他們當時還是同桌。兩個人聽完BEYOND以後,一致決定照樣做,一句話你彈吉他我打鼓就這麼定了。到現在都已經將近十多年,在經歷了無數次失敗的演出後,痛定思痛,一致認為是湖南觀眾的素質太低,無法接受他們的音樂理念,北京一定行的,就這樣來了北京。我在和小三認識以後,我們有過最初的樂隊生涯,我加入了他們樂隊,擔任一名貝司手,可在經過了那段青澀躁動的時光以後,我對音樂失去了興趣,我開始和青青在一起過著安靜而甜蜜的生活,那時候,青青的魅力在我的眼裡遠遠大過於音樂,或者還有搖滾、流浪等一些詞彙。他們離開我,在1998年來到了北京。時光真的是很會捉弄人,兩年以後,我也來了。儘管後來我到北京以後,最初的半年又和他們在一起度過,在那骯髒潮溼的地下室排練著一些熱血沸騰的歌,可最終我發現自己還是無法忍受地下搖滾那種神經質的生活,我又一次宣佈離去,並再沒有回來,從此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小三和謝峰卻一直都在苦熬著。他們一直住在北京最東邊的郊區地下室,謝峰的床我記的是對著那個小小的天窗,因為只有那裡有光線進來,還記的我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以後,他第一次到我住的地方來睡覺,醒來以後第一反應是呆呆的看了半響,最後說了一句,有窗戶的房間還是好啊。他來北京四年多,大多住在地下室了,有時侯我跨越整個北京城去看他時,總是看見他躺在床上,看著那個小天窗裡透進的光出神,他管這叫熬著,房裡的那套鼓和吉他、貝司也在熬著,大家都熬著。可一年以後,小三第二個熬不住了,他開始去做一些流行媚俗的音樂,並開始希望早一日擺脫這種生活,他開始改變自己的性格,學會鑽營,學會四處搞活關係,並最終他搞到了李木子。謝峰對此深惡痛絕,他認為小三變成了一個傻逼,他對小三開始由一點點的失望變成了最後徹底的絕望。
這個簡單真誠的孩子可以忍受過著泡麵青年的生活,也可以忍受暗無天日、潮溼冰冷的地下室,每天仍舊能那麼開心快樂。可當音樂和友情無一能給他慰籍的時候,我給了他正常的生活和足夠的娛樂,他卻不滿起來。我對此無能為力。
歲月改變了一切,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