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
有官差去查問,好多人無緣無故的給抓了去。難道跟文四當家
有關不成?”徐天宏道:“想來不會。莫非京裡來了欽差大臣,所
以地方官要賣力一番。”馬善均道:“沒聽說有欽差來浙江呀。”
眾人計議多時,不得要領。
次日周綺吵著要父母陪她去遊湖,周仲英答應了。周綺向
徐天宏連使眼色,要他同去。徐天宏不好意思出口,只作不見。
常言道:“知子莫若父”,周仲英知道女兒心思,笑道:“宏兒,我
們從未來過杭州,你同去走走,別教我們迷了路走不回來。”徐
天宏應了。周綺悄聲道:“爹爹叫你就去。我叫你,就偏不肯。”
徐天宏笑著不語。他幼失怙持,身世淒涼,這時忽得周仲英夫
婦視若親子,未婚妻又是一派天真嬌憨,對他甚是依戀親熱,
雖在人前亦不避忌,不但自己欣喜,眾兄弟也都代他高興。
陳家洛也帶了心硯到湖上散心,在蘇堤白堤漫步一會,獨
坐第一橋上,望湖山深處,但見竹木陰森,蒼翠重疊,不雨而
潤,不煙而暈,山峰秀麗,挺拔雲表,心想:“袁中郎初見西湖,
比作是曹植初會洛神,說道:‘山色如娥,花光如頰,溫風如酒,
波紋如綾,才一舉頭,已不覺目酣神醉。’不錯,果然是令人目
酣神醉!”
他幼時曾來西湖數次,其時未解景色之美,今日重至,才
領略到這山容水意,花態柳情。凝望半日,僱了一輛馬車往靈
隱去看飛來峰。峰高五十丈許,緣址至顛皆石,樹生石上,枝葉
光怪,石牙橫豎錯落,似斷似墜,一片空青冥冥。陳家洛一時興
起,對心硯道:“咱們上去看看。”峰上本無道路可援,但兩人輕
功不凡,談笑間上了峰頂。
仰望三竺,但見萬木參天,清幽欲絕,陳家洛道:“那邊更
好。”兩人下峰,緩步往上中下三天竺行去。走出十餘丈,忽有
兩名身穿藍布長袍的壯漢迎面走來,見到他兩人時不住打量,
面露驚奇之色。心硯悄聲道:“少爺,這兩人會武。”陳家洛笑
道:“你眼力倒不錯。”語聲未畢,迎面又是兩人走來,一式打
扮,正在閒談風景,聽口音似是旗人。一路上山,遇見這般穿藍
布長袍的武人共有三四十人,見到陳家洛時都感詫異。
心硯看得眼都花了。陳家洛也自納罕,心下琢磨:“難道是
甚麼江湖幫會、武林宗派在此聚會不成?但杭州是紅花會地
盤,如有此事,決不會不通知我們。這些人見到我時俱露驚奇
之色,那又為了甚麼?”轉過一個彎,正要走向上天竺觀音廟,
忽聽山側琴聲朗朗,夾有長吟之聲,隨著細碎的山瀑聲傳過
來。只聽那人吟道:
“錦繡乾坤佳麗,御世立綱陳紀。四朝輯瑞徵師濟,盼皇
畿,雲開雉扇移。黎民引領鸞輿至,安堵村村颺酒旗。恬熙,御
爐中靉靆瑞雲霏。”
陳家洛心想,這琴音平和雅緻,曲詞卻是滿篇歌頌皇恩,
但歌中“村村颺酒旗”這五字不錯,倘若普天下每一處鄉村中
都有酒家,黎民百姓也就快活得很了。
循聲緩步走了過去,只見山石上坐著一個縉紳打扮之人
正在撫琴,年約四十來歲,旁邊站著兩個壯漢,一個枯瘦矮小
的老者,也都身穿藍布長衫。陳家洛心中突然一凜,覺得這撫
琴之人似乎依稀相識,那人形相清癯,氣度高華,越看容貌越
熟,可是總想不起在哪裡會過,剎那間心神恍惚,竟如做夢一
般,只覺那人似是至親至近之人,然又隔得極遠極遠。
這時那老者和兩個壯漢都已見到陳家洛和心硯,也凝神
向他們細望,似欲過來說話。那撫琴男子三指一劃,琴聲頓絕。
陳家洛拱手道:“適聆仁兄雅奏,詞曲皆屬初聞,可是兄臺
所譜新聲嗎?”那人笑道:“正是。這‘錦繡乾坤’一曲是小弟近
作。閣下既是知音,還望指教。”陳家洛道:“高明,高明!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