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治家,於是常常變為父子的辯論,到最後,父親往往說不過兒子。
但是,臨到凌遠要高考那年,父親突然中風,雖然搶救過來,逐漸恢復,卻從此告別了手術臺,一度情緒低落到了極點。之後,凌遠報了醫學院,再之後,時常是被醫學院錄取了的兒子,磨著父親講從前的經歷,中風過後說話不利索,也更因此不樂意張口的父親,只有在這時候,努力地說,達到了母親嘮叨無用,醫生勸慰無用的練習強度,而臉上也逐漸恢復了光彩。
凌歡對蘇純說了許多許多關於凌遠的一切,蘇純只安靜地聽,反應上,並沒有與她對她講那些少女系漫畫,花痴隔壁高年級的帥哥時候有什麼不同。蘇純更沒有期待過什麼,在倆人不在一個高中讀書之後,書信來往時候,也再沒問起過她哥哥,只是心裡,卻記住了這麼個人,這麼個說話不太客氣,態度有些囂張,卻寵愛妹妹,心疼父親的男人,而每當想起來他,心裡總是有某個地方,有著種講不出原因的柔軟和酸楚。
8年後的如今。在那高考選擇志願時候,連自己都不能相信會真對未來有這種隱約期冀之後,在5年中,因為這越來越發現給了自己太大壓力,恐懼著自己終究不能適應的選擇,更有些淡忘了曾經幼稚任性的期冀之後,居然,就進入了離他更近的地方。
這卻讓她,不安多於歡喜。
尤其是,就這樣措不及防地,站在了他的對面。
可能是因為燈光太昏暗,再或者只是因為黑暗。他比她印象中的樣子更瘦了不少,本來稜角分明的五官輪廓,如今顯得有些過於凌厲,他的臉色蒼白而神色陰鬱,眉目之間,糾結著某種不甘不憤的神色。
“這裡是舊院址。”這時候凌遠站直身體,似乎是在對她說話,似乎又在自言自語,“從前產科兒科的地方。這裡,就是你腳下踩的地方,曾經是一個小花壇。離婦產科有100米不到的距離。那時候,生了孩子不想要的,就把小嬰孩放在這兒。有時候是夏天,又有人很快經過,小孩就有了父母,如果是冬天,就在被人發現之前凍死。”
“沒有什麼道理。沒有什麼公平。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辨明是非的。”
蘇純聽得糊塗,太多的不明白在腦子裡來不及想,她聽了這些話,並沒有想清楚生在個幸福家庭,有著親愛的父母和兄妹的他,為何會跑來舊址來給曾經不幸的孩子們不平,卻不自覺地說道,
“如果有善良的人願意給小孩一個家,那麼孩子很幸福,如果被人發現之前……孩子就走了……其實也好,我想是孩子是很安靜地走,都不必知道,世界上有這麼多為難的,不如意的事。”
第三章 2
第二節
12點整,凌歡開啟門,本來想悄沒聲地溜上樓,卻見客廳的燈亮著,從臨床一線退下來之後一直保持著11點前睡覺的父母,這時卻坐在沙發上,看樣子象是在等自己。她條件反射地趕緊反思自己最近有沒有惹禍,又立刻回憶自己這個季度的工作表現,有沒有可能讓護士長忍無可忍到四處抱怨,終於傳回了父母這裡,然後再又想,會不會是朱建華最近對自己的執著追求居然讓哪個特別關心自己的阿姨好事地知會了孃親,恰好最近,自己為了不久後的職稱英語考試,在護士單身宿舍主動‘餓己體膚,激勵鬥志’已經有些個日子沒回家住,這會不會讓他們懷疑自己真‘的戀愛了’,準備對自己進行垂詢和諄諄教導……凌歡腦子裡飛轉著這些念頭,已經踢掉鞋子朝父母過去,
“爸,媽,這麼晚沒睡呀,想我啦?”她肉麻地抱著媽媽的脖子膩了一下,然後便把茶几上已經冷了的鐵觀音茶咕咚咕咚倒進肚子,這當兒母親心疼地道,“怎麼渴成這樣兒!又是急診手術?今天外面風那麼大,彆著急喝冷的……”父親已經去拿了暖壺過來。
凌歡已經把整杯的茶灌下了肚子,擦擦嘴角道,“慚愧慚愧,媽,您抬舉我了!我幹活,唸書時候從來都會惦記著吃吃喝喝補充營養,想不到吃喝時候,肯定是玩兒!我今天晚上可沒有幹活,玩得太投入,聊得太投機,晚飯敲詐別人,又吃得太豐富,哎呦,渴死我了。”
凌歡媽媽陳憶愛寵地瞧著這個42歲才有的寶貝閨女,為了把她生下來,曾經動用了無數關係,降級,寫檢查,甚至不惜要跟多年恩愛,當時身為醫院副院長,迫於壓力動搖了想要這個孩子念頭的丈夫離婚。當年,陳憶跟許多農婦一樣坐著長途車逃回了老家……於是對凌歡,她滿心就是個寵字,非但沒有過對長子凌嶽的諸多嚴格要求與教育,對她放任的程度,更遠遠甚於並非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