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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在娘去世前的一晚,師父和娘談了一個晚上。

我不知道她們倆到底談了什麼,我只知道師父走出來時,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她一言不發地回了自己的小屋。

娘下葬後的第二日,我去找師父,卻發現她在收拾東西。

我呆呆地問:“師父,你要走了嗎?”

師父理所當然地說:“不走,留下來過年嗎?”

我一怔,一時有些無法接受,我還未從娘去世的悲痛中走出,竟然又要面對師父的離去。

雖然從很早之前我便有一種預感,我覺得師父總有一日是會離開我的,她本來就不應屬於這大山裡,我總覺得她是屬於外面世界的,她是一個外面世界裡的大人物。她應該收一個更了不起的徒弟,而不是像我這樣平平無奇的人。

但我還是不死心地問了出來:“為什麼要走?”

“沒吃的,自然要走了。”

“我會做吃的,娘會做的,我都會做的。”

師父愣了片刻,意味深長地挑眉看著我。

我繼續道:“我能比娘做的飯菜更好吃。”

終於,師父放下了包袱,無奈道:“上菜吧,沒你孃的好吃,我立馬走。”

我欣喜地點了點頭,擦去了臉上的淚水。

其實這不是師父第一次吃我做的菜,以往有時候的飯菜便是我做的,只是我沒說,我娘也沒提,師父便全當是我娘做的。

師父吃完那頓飯後,決定留了下來。

時光飛逝,轉眼間我便十八歲了。

那日,我正蹲在地上喂澗碧吃排骨,師父在身後叫住了我,說是有要事相商。我站起了身,疑惑地看著師父,緊接著便跟著師父進了屋。

進屋後,師父氣定神閒地坐下,開門見山道:“你該下山了。”

我老實道:“我後日才下山去鎮上賣菜。”

師父給了我一記白眼,罵道:“瓜娃子,為師說的下山是指讓你出蜀地,去見見世面,莫非你真想在這大山裡種一輩子地?去京城吧,天子腳下,當廚子也好,當殺手也罷,總比在這裡有出息。”

我未料到師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所以一時呆住。

師父繼續道:“要我說你就該幹我的老本行,去當殺手。”

我見師父說這番話時神情認真,也只有認真地考慮了會兒,才道:“可廚子似乎要安全些。”

“但殺手賺得多呀。”

師父摸了摸下巴,想了想又道:“不過殺手這一行最近是有些不景氣呀,籤殺手盟會前一定要考慮好,別學我動不動就解約,欠下了一屁股的違約金。至於這籤盟會也是有講究的,大盟會嘛,單子質量高,但潛規則多,什麼亂七八糟的交易都有。小盟會要乾淨些,但資源差,都是些小單子,想混出頭也難。”

我驚訝道:“殺手這一行竟這麼亂。”

師父道:“你以為江湖有多幹淨?鎮子上的評書聽多了吧,條條框框的可不比廟堂上少。如果你真要入行,簽約前先要看好條件,別到時候殺手當不成,被賣去當小倌了。不過你要去當小倌,師父肯定會拼了老命去湊錢。”

我感動道:“替我贖身嗎?”

師父猥瑣地嘿嘿一笑道:“給你捧場。”

我沒有說話,只因我早已習慣將“媽賣批”三個字深深地藏進了心裡。

“好了好了,為師不逗你了,你這耙耳朵,一逗耳根子就紅,以後你娶了媳婦不知道要被欺壓成什麼鬼樣子。”

說到最後,師父的語氣中竟帶上了幾分憐惜之意,至於更多的則是毫不加掩飾的幸災樂禍之情。

“其實最近有一個大單子,我正考慮接不接。”

我問道:“要殺誰?”

師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轉而問了我另外一個問題。

“你想去殺皇帝嗎?”

“這個單子的難度會不會太大了些?”

我還有後半句沒說出口,這他孃的分明是想讓我去送死吧。

師父自然聽不見我的腹誹,她微笑道:“殺皇帝當然很難,就算是你師父我也只有六成把握,但是……”

我知道師父又開始賣關子了,她老愛這樣做,話常常說一半,就是為了等我配合她的演出,提出疑問。

她常說,她這樣做是為了看我有沒有認真聽她講話,就像私塾裡的教書先生常常要在課堂上丟擲問題,如若不這樣做,課上還醒著的一半學生怕也是要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