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永平大概實在是富得流油,修了這麼大別墅不算,樓頂還修了個溫水游泳池,我還以為是很正式很大的party,結果卻是和美國高中聚會一樣,有可樂有三明治,一堆年輕人,黑髮黑眼和美國人各佔一半,關瑩瑩被和幾個金髮碧眼女孩子圍著坐在泳池邊,沒看見塗遙,也沒看見齊楚,分辨不出哪裡是趙家人,找了個安靜地方坐下來。坐了一會兒,一個壯得像放大版的螞蟻一樣的外國青年端著兩杯酒,朝我走了過來。&ldo;膩毫。&rdo;洋鬼子用匪夷所思地音調跟我打招呼,遞了杯酒過來:&ldo;窩……臥青倪……&rdo;我狐疑地看著他。我自認不是在全身上下寫滿&ldo;我是gay快來勾搭我&rdo;的那種型別,這洋鬼子一定是有人指點他過來的。趁洋鬼子用酷似某地方言的怪腔調給我做自我介紹的時候,我朝他來的方向瞥了兩眼,沒發現什麼異常。總算把這國際友人打發走,背後有人笑起來:&ldo;怎麼,心情有沒有好點?&rdo;-凌藍秋向來適合穿紅,來游泳池,也穿火紅裙子,深v領,化了妝,塗了深紅指甲,捧了一杯雞尾酒,站在我後面。周圍兩三米都荒無人煙。&ldo;跟我走,這地方太擠了……&rdo;她不等我回答,搖曳生姿在前面走,在一架鐵鞦韆面前停下來,給我介紹:&ldo;我的地盤。&rdo;&ldo;你怎麼找到這地方的?&rdo;這架鞦韆本來應該挺受歡迎,可惜旁邊堆了一堆酒箱子,離放食物的地方也不遠,能看得見泳池,像鬧市中的隱居。&ldo;不愛熱鬧了,自然就能找到。&rdo;她坐下來,遞酒給我:&ldo;兩份絕對伏特加,一份芒果泥,沒有放橙汁。&rdo;我笑了起來。&ldo;笑什麼,&rdo;她瞥我一眼,眼睛忽閃,像魚的腮。&ldo;我在猜你有沒有下毒。&rdo;我接了過來,喝了一口。&ldo;要下毒也不下在酒裡,浪費一杯好酒……&rdo;她翹起腿,按常理說她這時候應該摸出一支細長的煙來吸,但這次她卻把腿放了下來。我放下了酒杯。&ldo;很嚴重?&rdo;&ldo;還好。&rdo;她雙手撐在鞦韆的椅子上,像是看著這繁華城市裡沒有星星的天空,總算笑起來:&ldo;醫生說又不會死人,喝你的酒吧。&rdo;有句話我一直沒和凌藍秋說,以前怕她發飆,現在怕她傷心。她其實,很適合做男人。女人總是感性,不在乎一件事本身,而是在乎這件事反應出來的態度、意義。所以男人永遠不懂女人為什麼可以為了一件小事那麼生氣。但凌藍秋不同。我以前看古書,很羨慕那種陣上廝殺,卸下盔甲後卻能坐在一起喝酒的朋友,沒想到最後讓我有這感觸的卻是凌藍秋。她把私事和公事分得很清楚。我們公事上勾心鬥角,刀來劍往,她一點也不放水。但是一起坐下來的時候,她也不會往我酒裡下毒。她看起來這樣凌厲,咄咄逼人,其實很少用陰招,我所知的她用工作以外的手段對付別人只有一次,她很敏銳,而且果斷,喜歡用一招打斷別人積攢很久的優勢……這樣的女人,最後卻輸給一個拿了一千多萬宣傳費用卻讓自己帶的藝人被黑了的樂盈。-我不知道景天遙會不會後悔。凌藍秋今天化了濃妝,掩蓋她氣色,她不喝酒,不吸菸,忍受不了喧譁,不能下水,穿寬鬆衣服。她病得很重。 冷箭&ldo;我看到塗遙了……&rdo;凌藍秋忽然說。她不吸菸,也不喝酒,完全沒事做,四處瞄了一會兒,把我都沒找到的人找出來了。&ldo;我不太懂,&rdo;她難得語氣和緩說了一句,又挑起眼睛來看我:&ldo;肖林,你看過服裝秀沒有?&rdo;&ldo;沒看過?怎麼了。&rdo;&ldo;改天帶你去看。那裡挺多漂亮的人,也挺多適合你的人。&rdo;她獨斷地眯起了眼睛,我不知道她是觸動哪根神經:&ldo;也許你早該去看看,美人如雲,予取予求。這些人算什麼,敢這樣算計你……&rdo;&ldo;藍秋,你看過花展沒有?&rdo;我打斷了她的話。她眯起眼睛看著我。我已經很多年沒見過她笑起來的梨渦。&ldo;花團錦簇,萬紫千紅,但終究都只是花而已。&rdo;我開解她,也是在解脫自己:&ldo;人總不能和花談戀愛。&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