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裕一直看著我們坐上車,最後還不忘扶著車門叮囑:&ldo;別在外面亂轉,早點回家,別見記者,趙先生會擺平的。&rdo;最後一句話是對著我說的。等他轉身,司機開車,趙黎把空調打高,從保溫箱裡拎出一罐湯來,彎下腰給我找勺子:&ldo;這是我最近在喝的魚翅湯,還沒動過,你先喝點,到家再煮薑湯給你喝。&rdo;車裡面有燈光,他繼承了趙易的桃花眼,在這樣寒冷冬天,怎麼看怎麼溫暖。趙家行事向來奢侈,我上次找趙易的時候他在吃飯,桌上就有這道湯,這道湯不叫魚翅湯,叫佛跳牆。我沒有接。&ldo;在前面路口把我放下來吧,&rdo;我轉身看司機:&ldo;我自己打車回家。&rdo;趙黎沒有說話。過了幾秒,他才說:&ldo;我叔叔會善後……&rdo;&ldo;我不需要善後。&rdo;我打斷他話:&ldo;這事情本來就是我設計的,我看過樂綜的舞臺佈置,我知道那個時候帷幕會拉起來,燈光會照到那裡,那個地方本來是舞蹈演員站的地方,是我把齊楚帶到那個地方,讓他和我接吻的。我就是要毀了他。&rdo;然後你叔叔就會弄死景莫延。趙黎平靜地看著我。他本來,就從來不會反駁我,更不會拒絕我。這些年,他躲在玩世不恭的面具後,默不作聲地陪著我,縱容我。如今一切都攤開來,所有偽裝都被撕開,他沒辦法再漫不經心地笑著,拖著我去和他喝一杯酒。他只能這樣看著我,目光溫和,眼神卻哀傷。我知道他有很多話要說。但他只要這樣看著我,我眼淚都快掉下來。齊楚恨我我沒事,塗遙沒有站起來我也沒事,但是,只是坐在他對面,這樣心照不宣地沉默,我就眼眶發燙,鼻子發酸。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一樣的。這世上,總有一個人,他願意給他最大的善意,你願意毫無保留地告訴他所有事,你甚至可以為保護他而死,但真正面對他的時候,你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說:&ldo;我知道,至少讓我送你回家。&rdo;-還是回自己家。你看,不過半年而已,身邊來來往往那麼多人,最後留在我身邊的還是自己的房子。趙黎送我到樓下,不放心,一直看著我進電梯。&ldo;這湯給你,這麼晚了,別自己做飯了,我等會讓厲家菜送餐過來,你先喝點湯墊墊肚子。&rdo;他囉裡囉嗦囑咐我:&ldo;洗個熱水澡,早點睡,明天我叫你起床……&rdo;&ldo;知道了。&rdo;我皺起眉頭,一臉不耐煩的樣子:&ldo;小流氓,你囉嗦死了。&rdo;他眼睛亮了起來。那三個字像是一個咒語,只要說出來,我們就能瞬間回到以前,沒有誤解和尷尬,也不用斟酌和遮掩。&ldo;好了,上去吧。&rdo;他把裝湯的保溫瓶交到我手裡,替我按下電梯樓層:&ldo;別想太多,心情不好就找我喝酒,我隨時奉陪。&rdo;&ldo;好。&rdo;我站在電梯裡,看著門緩緩關上,他站在那裡,笑得孩子一樣。愛究竟是什麼東西,為什麼不管經過多少的痛苦和不堪,只要那個人對你笑笑,給你一點希望。你就會對過往的痛苦全部失憶,對著他笑得沒心沒肺。-到家十點一十,十點半厲家菜送餐過來,洗了澡吃東西,三道菜,石斑魚和豉汁大蝦,還有一道奶方。趙黎大概是怕我吃不完放在冰箱當早餐。手機關機,什麼電話都打不進來。我也沒有要接的電話。趙易那邊,我圓滿完成任務,接下來是他的事。塗遙忙著領獎,齊楚和我已經無話可說。睡到半夜,聽到客廳有聲音,起來喝水。客廳的電視開著,正放著金熊獎頒獎禮的重播。沙發上一個人影背對著我,在吃一盤不知道什麼東西。我開啟了客廳的燈。是塗遙。&ldo;把大叔吵醒了?&rdo;他轉過頭來看我,身上仍然穿著頒獎禮上的衣服,燈光照得他從額頭到鼻尖線條無比完美。電視上的重播已經剪掉我和齊楚的那段,他站在臺上領獎,披戴一身榮光。我目光落在了他正在吃的那盤東西上。他用冷掉的魚凍,拌著冷飯在吃。穿著jk高定禮服吃這樣的宵夜,越發顯得可憐。裝什麼呢,金熊獎最佳新人得主,多少人等著和你共進晚餐,酒局,片約,s城最高階的餐廳全部會對你敞開,何必半夜溜進來蹲在我家沙發上吃一份冷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