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兒自覺說錯,便立即捂了嘴。
卻不想,絲蕪手中的還未戴上的綠玉耳環,砰的一聲,便墜落在了地上,碎成了幾瓣。
本來還未上妝的臉,霎時間,更變得蒼白如灰,就像一個已經沒有了生氣的白紙娃娃。
若兒嚇得緊忙跪在了地上,“奴婢該死,奴婢該死,說了不該說的話,娘娘千萬別生氣,千萬別生氣!”
可,半響卻依舊沒有動靜。
若兒抖了膽子偷瞥座上的絲蕪一眼。
只見絲蕪此刻已不是適才那樣的石化模樣,而是從容自如的在上起了妝容,若兒這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氣,只是,待她想要伸手去幫絲蕪上妝,卻被絲蕪一手止住。
如此,她也只得怯怯的拉扯著她的喜服,道:“主子,你是不是生若兒的氣了,若是你生氣只管打罵便是,千萬不可什麼都往自己心裡憋啊,你這個樣子,若兒會,若兒會很心疼的”。
絲蕪拍了拍她的手背,牽了牽嘴角,“不怪你,若是曾經的傷痛連提也不敢提起,那麼只能充分說明,並沒有忘記,自欺欺人的事情,你的主子我,又怎會傻傻的做呢?”
她以為該流的淚早已在那一晚流乾,她以為該忘得情早已在那一夜結束。
只是,一切都只是‘以為’罷了。
當她親耳聽到他與她的事,她仍舊覺得,那些話就像一把無形的尖錐刺進了心尖上,痛的,無法呼吸。
她不怪自己的打破沙鍋問到底,因為只有她自己心裡明白,只有這樣一遍遍的刺傷自己,才能,徹底的心死。
既然,她已無法控制自己的內心,那麼,她至少可以用這樣的方式讓自己痛,因為只有痛了,她才會更加清醒!
若兒不知該說些什麼好,只得訥訥的繼續去做自己的事情,然,當她回頭看到她孤零零的背影時,心疼的感覺,依舊在蔓延。
罷罷罷,唯有,一聲嘆息。
※※
多情自古空餘恨,好夢由來最易醒。
紅顏未老恩先斷,從此蕭郎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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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兩刻,瓊宇樓。
今夜中秋佳節,夜晚星斗亮如水鑽,圓月姣好。
現下賓客歸至,高朋滿座,從高處眺望,便會覺得人頭攢動。
姬冥夜今日盛裝高座其位,一身紋有青龍騰飛圖案的墨黑龍袍更襯的他英姿勃發,戾氣逼人。此番許多它國使臣早已正襟危坐,自古桌中美酒佳餚,再不像幾月前那樣隨意議論邶姬是非,因為現在他們的心裡比誰都明白,西北合璧意味著的,是什麼。
宣官一甩臂彎上的拂塵,尖著嗓子高聲道:“冊封大典開始!”
殊不知,他這樣的聲音足以能遍佈邶姬王宮的每一個角落,在座之人哪一個聽不清明?
霎時間,所有人都收回了緊張亦或是神遊的思緒,紛紛有意無意的探著頭往那九十九層石階看去。
只消一眼,很多人便已瞧得冷汗淋漓,無論從兩側的哪個位置和視角眺望,都會覺得那鋪滿石階道路的紅毯就像一條怪物的紅舌,直抵那最高之位,御座之前。
姬冥夜起身,負手而立御座前,雙眼半眯,看著紅毯盡頭的那抹嬌影緩緩而來。
他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若說心裡平靜的很,卻實在是有些自欺欺人,因為這樣的儀式並非只是冊個姬妾妃子那般隨意,而是正式娶妻。
思及此,他嘲諷一笑,甚是覺得自己已經被塵世的塵埃沾染不少,不然,他又豈會在意這樣小兒科的遊戲?
不過,待瞧見那身著與自己一樣顏色衣服的邪魅女子就站在階梯下時,他有片刻的恍惚。
她此般模樣,像極那日冥煜登基大典的模樣,那一日,就像一枚烙印一樣烙進了他的腦子裡,即使過去這些年,他也從未忘記那日冥煜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
紅毯兩側有宮娥將她最愛的桐花撒在她的周身,香氣撲鼻,美的令她炫目,而腳下綿軟的感覺,就像她此刻那顆沉浮不定的心。
從踏上這條猩紅的道路時,她知道,有很多雙眼睛在看著她,撇去那些豔羨、驚豔、及嫉妒的眼神,她知道,還有一雙極度冰冷的眸子正在一瞬不瞬的盯著她。
那種感覺,就像當初在無回谷、就像在當初在煙雨樓、就像當初在快活城,亦或是,就像當初在那夜月下的金桂樹下。
她勾唇一笑,是該有個了結了。
驀然間,她仰頭一笑,朝著那階梯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