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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的身形,銀白的發,和眼角深陷的笑紋。一個小男孩揹著碩大的書包從他們面前跑過,腳步踉蹌,跌在路邊,小男孩趴在粗糲的路面,嘴角下撇,眼見是要爆發出哭天搶地的嚎叫。葉海記得自己是笑了的,抬頭去看那男人,男人正好迎上自己的目光,眼裡的笑意深沉且歡愉,他抬抬眉毛,對自己微笑,葉海明白,他是在告訴自己,瞧,和你小時候一模一樣。是漫天的血紅靜止了畫面,葉海甚至看清了那兩粒子彈是如何旋轉著飛入男人的身體,男人的笑止在了眉梢止在了嘴角,剩下最後一眼,看著葉海,竟是鋪天蓋地的悲傷,而後,撲地,死亡,再見。葉海想,我再也沒有父親了。疲憊地撐起身體,去摸床頭的手機,凌晨三點四十五分,葉海揉揉眼睛,感受到指尖冰涼的溼潤,翻身下床。走廊的吊燈徹夜明亮,小時候的自己為孤兒院惡童的惡作劇所嚇,竟從此落下了怕黑的毛病,父親口口聲聲說著男孩子怎能如此不濟,這宅子裡的廊燈,卻是再沒有熄過。葉海看著腳底下延伸而出的影子,覺得喉頭堵塞得難受,胸腔處彷彿落下一個黑乎乎的大洞,冷風呼嘯而過,尖銳的聲響迴旋在耳畔。父親!父親!父親!對面的房門突然開啟,黑漆漆的房間裡,葉淨穿著暗黑的睡衣站在門後,走廊的燈光溫和地籠罩住他,在光與暗的交錯中,葉海恍惚聽見時光回溯的聲音,那裡,小小的葉淨穿著睡衣迷濛地站在房間門口,等待自己牽起他的手帶他下樓,身後,老么葉賢光著腳嘟嘟噥噥依然未醒,葉忘哥會坐在餐桌旁和父親爭論不休,看見他們便會不停抱怨這些孩子什麼時候才能長大,但其實,他自己也只是個孩子。葉淨說:“聽到你走動的聲音,猜你沒睡。”葉海微笑著走近一步,伸手揉亂葉淨蓬黑的發,“怎麼還不睡?”葉淨比葉海高半個頭,兄長伸手撫摸自己的時候,他會略略彎下頭,“葉忘哥在陽臺抽菸,燻得我難受。”葉海瞭然微笑,拉了葉淨的手一同走進自己的房間,“今晚睡我這吧。”常春藤的主宅有三層,一樓是主客、餐廳和客房,二樓是葉蔚城和葉忘的臥室書房,三樓是葉海、葉淨和葉賢的臥室,葉淨樓下睡著大煙鬼葉忘,嗅覺靈敏到異常的葉淨常常嚷嚷著要葉忘戒菸,卻總被後者一兩句玩笑搪塞過去,這追究與逃避的小小遊戲,轉眼,也過去了十多年。葉淨抱著被子坐在葉海的床上,眯著眼看葉海走到房間的酒水櫃後倒水喝水,“你失眠好多天了吧。”葉海手上還拿著杯子,透明的玻璃杯裡,清水隨著葉海無意識地晃動而微微盪漾,葉海苦笑,真是什麼也瞞不過這個像野獸般警覺的對門弟弟。葉淨拽了拽被子,讓自己身旁的位子空出一塊,拍拍鬆軟的床墊,示意葉海坐下。葉海端著水慢慢走近坐下。葉淨突然揚起被子整個兒蓋住葉海,手往上一舉,自己也鑽進被子,葉海手一抖,杯裡的水差點倒出來。葉淨微微笑,好看的眉目在昏暗的視線裡慢慢勾起熟悉的線條,葉海轉頭看著身邊的老三,一時無語。葉淨裹緊身上的被子,葉海知道他雖身手不凡卻因幼年病根落下了畏寒的毛病,便主動挪了挪身子,把被子往他身上讓,葉淨縮縮脖子,讓自己躲進兄長與被子之間的溫暖裡,他說:“哥,老四查到了那個殺手。”葉海不自覺握緊手中的玻璃杯,“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