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的呼吸慢慢弱了下來，臉上的血色在慢慢地褪去，伸出手撫上她的臉，他的眼裡看著她，想到的是另外一個人。“去找軍醫！找軍醫！”玲瓏回頭朝一臉不知所措的侍衛們吼叫道。“玲瓏，不用了。”蕭衍握住她的手，笑的很勉強，“我是大夫，我很清楚自己的傷口有多深，玲瓏，我要去找你姐姐了。”他大口大口喘著氣，生命在一點一滴消失。“不，蕭衍，我不許你死！”玲瓏大聲命令道，“你忘記了嗎，你的命握在我的手裡，沒有我的允許，你怎麼可以這樣輕率地把自已的命丟掉。”蕭衍露出一個寵溺的微笑，想起了 相約來世耶律休哥回來的時候，侍衛把蕭衍的死訊告訴了他，在怔愣之後，他疾步走進了自己的大帳，沒有看到玲瓏的身影，慌忙走進了內室。油燈下，玲瓏雙手抱著膝蓋，捲縮在氈毯上，臉上是茫然的神情。看到她這副模樣，耶律休哥慌了，手裡的刀胡亂地放在一旁，蹲到她的面前，失聲問道：“玲瓏，你是怎麼了？”粗糙的雙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輕拭殘留的淚痕。玲瓏緩緩抬眼，空洞的眼神在見到他焦急的神情後閃過了一絲光亮，唇邊劃過一絲笑意，眼淚卻不由自主地滑落了下來，“寧，蕭衍去找我姐姐了。”耶律休哥一怔，這是什麼話？玲瓏看見了他眼睛裡的不解，把頭輕輕靠在他的胸膛裡，輕聲哭了出來，“姐姐被你囚禁的那些日子裡，是蕭衍溫柔地在對待她，一向冷傲的劍蘭心被他的溫柔和細心打動。她要蕭衍帶她離開北院王府，可是，蕭衍沒有那麼做，姐姐死後，他一直心懷內疚，他認為姐姐是因為他才死的。”耶律休哥的身子像是被點住了穴道，該死的，他當日做了些什麼混賬的事情啊。錯認劍蘭心強暴了她，同時也傷害了蕭衍，真是該死。他的拳頭狠狠砸在地上，低聲咒道：“我真該死。”“不是你的錯。”玲瓏拼命地搖頭，眼淚洶湧地滑落，“是蕭衍他自己選擇了你，他若是選擇了姐姐，他和姐姐也許在一個我們找不到的地方過著快樂的日子。他選擇效忠你，拋棄了對姐姐的深情，所以，姐姐死後，他的良心受到了譴責。現在，他解脫了，他和姐姐終於能在一起了。”說著，更多的眼淚滑落臉頰。“對不起，玲瓏，我的自私曾經傷害了很多人，而我卻一點也不知道。”耶律休哥對著心愛的妻子懺悔，握住她的纖纖手指，聲音顫抖，“原諒我。”他的眼睛裡帶著祈求，看著玲瓏，想要得到她的諒解。“我早就原諒你了。”玲瓏想要展開一個寬容的笑臉，可是，悲傷的神情裡再也不能笑得那麼自在，擠出來的笑意比哭還要難看。“不要傷心了，不要忘記，你懷孕了，你是孕婦。”耶律休哥的自私心又發作了，他不能讓她再這樣哭下去。“蕭衍希望和姐姐葬在一起，寧，答應我，讓我把他的骨灰親手送回劍家的故居。”她抬起手捧住他的臉，懇求地看看他，希望他能夠答應她的請求。“等打完這一仗，我親自護送你回去。”耶律休哥想也沒有想，點頭答應了，放開她的身子，輕輕把她放倒在氈毯上，自己站起身來脫外衣。看著他外衣沾上了淡淡的血跡，玲瓏知道他親自上陣去拼殺了，唇角掠過一絲驕傲的笑意，他的男人是一個以身作則的人，“寧，假若我死了，你會傷心嗎？”不由自主的，那句話就問了出來。耶律休哥悠地停住了脫去衣袖的動作，霍地抬起頭看向了她，眼睛裡是擔心的神情，“不，我不許你這樣的話。”他的牙齒咬了一下，堅定地看著她，“再也不許說這樣的話。”玲瓏淡然地一笑，蕭衍死在她的懷裡，給了她很大的打擊，“想殺我的人太多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會有人竄出來給我一刀。我在害怕，寧，我真的感到害怕，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再來一個刺客。”她坐起身，滲淡地笑了，“為什麼有那麼多的人想我死。”耶律休哥把外衣脫去，遠遠地扔到一邊去了，靴子也不脫了，坐到她的身邊，緊緊把她擁進了懷裡，“我不會讓人再傷害你，玲瓏，不要再去想蕭衍的事情。我的話很殘酷，但是，死去的人是不會活過來的，只要我們的心裡記得他，他就活在我們的心裡，被遺忘的人才是真正死去了，不要想太多，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們還是要繼續活著過下去。”玲瓏悄悄地抬眼，望進他擔憂的眸子裡，她的心顫抖著，雙手悄悄地抓住了他的衣襟，唇動了一下，猶豫著，眼睛裡閃過一絲笑意，整個人的神情都變了，彷彿在一瞬間，她釋然了。“寧，人總是要死的，你說的對，即使是死了，只要我們記得他們，他們也是活在我們心裡的。姐姐就一直活在我的心裡，我每天都在對她懺悔，因為我拋棄了對她的誓言，愛上了你，心甘情願情願承受永生永世帶著這個傷疤。”她舉起她的左腕，兩個人的目光都落在那道殷紅的傷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