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母親會和我講英雄們的故事,我最大的願望就是成為和他們一樣的人。”
“嗯?”
“但我現在只想做一個普通人了。謝謝你,領主大人。”
梅蒂莎發出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
……
(ps:今天的~還2天了,各位在忍忍。)
第七十九幕 失落之名 III
後半夜森林中彷彿起了風,風聲就像是神話中黃昏下奔行的狼群,呼嘯著穿過樹冠,嘩啦啦作響,引來風雨晦澀。佩婭早就習慣一個人蜷縮在帳篷的陰影之中,自從那次劇變之後,她不敢輕易入睡,每個夢境之中當日的噩夢彷彿就會重新顯現。
她看到弟弟滿身是血地走在自己前面,跟著一個陰晦難明的影子——
半睡半醒,忽明忽暗的蠟燭的光芒忽然熄滅了——只有貴族才能奢侈得在每個帳篷內都點得起昂貴的羊脂蠟燭——但光驟然消失後,黑暗彷彿被拉伸了。
帳篷的四壁被濃郁的漆黑所吞沒,遠處似乎又有了光。獵人少女有些眨了眨有些沉重的眼皮,看到自己身處一片影影憧憧的森林之中。樹林朦朧一片,彷彿有灰白的重影,她聽到悠遠的歌聲,不禁抬起頭,看到林間一行穿著白袍,瑩瑩發光的幽靈緩緩行過。
那些幽靈有的身披長袍,有的騎著戰馬,有的手持長槍,有的擎著燕尾旗,每個人都面目清楚。有些彷彿她認得,有又感到陌生,她忽然看到一個矮小的身影走在隊伍之中,他低著頭,正是她的弟弟亞魯塔。
“亞魯塔!”佩婭忍不住尖叫一聲。
她心裡已經顧不得其他,立刻向那個方向跑過去。但森林愈發變得濃密起來,龐雜的根系似乎生長起來,一下將她絆倒。她抬起頭,絕望地看到自己弟弟的背影越走越遠。
“亞魯塔!”
“佩婭。”一個堅定的聲音從夢境外傳來。
獵人少女感到好像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四周的景物飛快地消退著,溫暖的光芒從四面八方滲入這片黑暗。她猛然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站在營地中央,滿頭冷汗。面色蒼白如紙。
布蘭多正站在他面前。抓住她的手臂,她面前就是篝火。佩婭微微向前傾著,彷彿正打算一頭衝入火中。
“你怎麼了?”布蘭多皺起眉頭。他和梅蒂莎看到獵人少女神色空洞地從帳篷衝出來,義無反顧地一頭撞向篝火中。要不是他手疾,她這會兒起碼也是嚴重的燒傷了。
但他現在才發現。對方似乎是在夢遊。
“又做噩夢了?”獵人少女每天晚上都會驚醒,對於每天都要守一會夜的布蘭多來說,自然清楚。
佩婭呆呆地看著他,一時好像還沒反應過來。她髮絲散亂地貼著完全浸溼的額頭上,深褐色的眸子裡淚光閃閃,彷彿還沒從之前的噩夢之中回過神來。
“騎、騎士大人?”佩婭愣了一下,趕忙抽回手,有些戰戰兢兢地低下頭:“對、對不起。”
在森嚴的等級制度之中,像是她這樣粗鄙的獵人的女兒。怎麼能夠輕易碰觸貴族的身體。貴族是先賢的後代,是榮耀的,光輝的。高貴的。不屑與賤民為伍。有些地方平民擅自靠近貴族都會受到懲罰,在洛布。靠近貴族馬車十尺之內的平民會受鞭刑。
早期,這是為了防範刺客的手段。但到了近現代,逐漸演變成了一種獨特的殊榮。
布蘭多微微一怔,然後才反應過來,他搖搖頭,“我說過,如果是因為我的貴族身份,你沒必要對它道歉。有些人看重這個,那是因為除了它之外一無所有。他因為社會給予的這個頭銜而驕傲,而我有引以為自豪的理想與追求。佩婭小姐,我讓你留在這個隊伍之中,只是因為你是我們的嚮導,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會幫你尋找你弟弟的下落的——”
他說這麼多話,其實只是為了安撫對方。佩婭果然冷靜了下來,她有些小心地看了這位領主大人一眼,她聽菲拉斯、勞倫娜還有其他騎士叫他‘伯爵大人’。伯爵大人是什麼樣高高在上的存在,她無法想象,淺水鎮上最頭有臉的大人物不過是一位年邁的爵士而已。
但這位伯爵大人無疑是個怪人,她從沒見過這麼沒架子的貴族。
“謝謝您,騎士大人,我又做噩夢了。”
“你剛才的情況,可不像是做噩夢,你剛才究竟看到了什麼?”
佩婭有些不解,但還是將自己的夢境說了一遍。
“白色的幽靈?”
“怎麼了?”梅蒂莎站起來柔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