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8部分

明月如霜。

那一個瞬間,劍光橫空之處,她一口氣揮灑出連續的四式——即使進入江湖闖蕩這麼多年,這四招,也只有在一個人面前才使全過——

那還是她兩年前在洛陽第一次遇見聽雪樓主的時候。那一年,她二十一歲。

收劍,她默然獨立,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只是側頭,靜靜看著神壇上那個人——那個白袍黑髮的男子,結了一個防禦術法的手印,看著她當空舞劍——他的額上束著寶石的發環,衣袂上佩戴著苗疆最珍貴的靈草,這個人,彷彿夢幻一般不真實。

是十年前那個少年麼?是他麼?

難道那個她以為一去不回的最慘烈的回憶,又回來遮住她的眼睛了麼?

“怎麼會是你……聽雪樓的靖姑娘……?”不可思議的看著當空劍舞后飄落的女子,看著她手中清光絕世的血薇,遲疑著,彷彿隔了十年的時空,伽若終於在神壇上緩緩叫出了一個名字。

“冥兒。”

他的聲音中帶著不可思議的震驚和嘆息,宛如空谷回聲。

然而這一個稱呼,並沒有引起阿靖的回應。彷彿被這個聲音引發了什麼回憶,她的手忽然捂住了頭,似乎腦中有什麼要爆裂開來一樣,欲言又止。

驀地,她轉身,從神壇上奔了下去。她要靜下來!她要靜下來想清楚今天晚上遇到的是怎麼一回事!眼前似乎都是幻境——彷彿她一出聲,就會驚破所有的迷夢。

心神一失,她再也無法看破那些魔障,一直往那些幻覺中的出口奔去。她的腳步落處,神廟中那些原先不敢攖其劍氣的幻蝶紛紛重新飛起,圍繞著她,舒展開長長的吸盤來。然而,那個失神的女子根本懶得去顧及逼近身邊的危險。

“去。”驀然,神壇上的祭司衣袖一拂,一聲低叱後,所有的幻景都消失不見。

門依然在原來的地方,緋衣女子的手觸到了破舊的木門,然後死命一推,合身衝了出去。

她的長長的秀髮在風中劃出了一道弧線,不知是不是錯覺,在她轉身時,伽若看見她的手從眼角迅速的擦過。

───夜色蒼茫。

伽若嘆息了一聲,從神廟裡面走了出來,他沒有推門,只是輕輕鬆鬆的穿過那些土牆,他的身體已經幻若無物——自小修習術法,靈力驚人。而自從二十五歲那年起,得逢奇遇的他在術法上達到了驚人的境界,如今早已經做到了破除一切凡障。

然而,他的內心呢?真的已經破除了一切凡障麼?

他不知道……以前他以為自己是已經做到了空無一物的境界——至少在十年前那一場噩夢之後,重生的他無論在心境和修行上,都已經提升到了新的境界。

而入拜月教以來,修習教中密法,日日靜坐觀心,早已是不知人世,物我兩忘。

但是他發現,在隔了十年再叫出那個熟悉的名字的時候,他的心猛烈的跳動起來——也就在那一刻,他忽然有些苦笑,原來,他仍舊是有心的。

這十年前的往事,無論在三個人中哪一個的心理,都是永遠無法消磨得烙印罷?

“祭司大人……”腳下忽然有人輕聲稟報,他一怔,才回過了神。不知不覺,他居然已經從神廟裡走出了很遠,一直到了廟外的那片榕樹林中。祭司的眼睛略略下掃,看見了草中埋伏著的拜月教弟子,他們都恭敬的匍匐著,不敢抬頭看教中的神話一眼。

凡拜月教弟子,見教主與祭司,必匍匐低頭說話,違者剜目。平日裡,連他走的路上都必須被打掃的一塵不染,如果他走過後白色的長袍上有一絲汙痕,那末當值的弟子就難逃處罰——甚至,如果有人無意從他的影子上踩過,都要被跺足。

拜月教幾百年來的嚴厲規矩,造就了拜月教主和祭司兩個人在教中的無上權威,甚至在整個滇中雲貴,百姓一提起拜月教,都不敢直呼兩個人的名字。

他曾經很不習慣這樣的俯視,特別是他剛剛來到拜月教時——那時,他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少年。然而,日子久了,便也是習慣了。

再久下去,對於匍匐在腳下的一切,便不再在意。

至少,這種做法隔絕了祭司和普通人的一切聯絡,是能夠贏得一個絕對清靜幽閉的環境,而對於術法的修習來說,寂寞和與世隔絕,反而是最佳的條件。

——不像以前在沉沙谷白帝門下時,因為俗世的羈絆而幾乎完全毀掉了一切。

沉沙谷……沉沙谷……

驀然間,祭司感覺到自己的心又開始慢慢地跳動起來,越跳越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