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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坐牢(3)
離開銀行的王濤似乎並沒有多少驚慌,只是有些自責,還有自嘲。他發現自己還是這樣一個膽小的人。“目標”就要實現了,他逃了。身體是逃跑了,可是心靈無法逃避。“結束現在這種生活,唯一的辦法,就是採取強制手段。”王濤是對自己心軟了。“吃苦、磨難,這一課我是必須要補的,我能夠為自己的行動承擔責任。”對一切都已厭倦的王濤決心徹底把自己丟擲去。“為什麼要可憐自己呢?”王濤想。是的,行動之前,王濤已經明白註定了要讓父母傷心,要讓戀人難過,他何嘗心軟過?為什麼偏偏對自己就下不了手呢?
“必須狠狠心。”
從中午12點,到下午3點,這中間王濤就這麼走著,胳膊上掛著外衣,下面藏著子虛烏有的“炸藥”——幾張舊報紙。
這真像一場鬧劇啊。
這不是鬧劇。王濤可能還不知道自己的行為產生了何等嚴重的後果。雖然他是學法律的,雖然他在大學裡學了3個月的法律,可是他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麼。
警方聞風而動。
然而王濤消失了。偌大的一個城市,找這樣一個,影子一樣的年輕人,將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警官的勝利突如其來。3個小時之後,犯罪嫌疑人王濤竟自己找上門來了。“我來自首。因為我搶劫銀行沒有成功,跑出去後,還是想到派出所投案,我就來了。”
從實施搶劫到主動自首,不過3個小時。用這3小時,王濤思考了,決定了。這一決定幾乎與他策劃搶劫來得一樣突然。他立刻奔向最近的派出所,水西門派出所。
找錯地方了。建行應天路儲蓄所屬南苑派出所管轄。王濤隨後被送到了南苑派出所。在作筆錄時,王濤這樣交待自己的自然狀況:趙軍,男,1982年7月27日出生,其他情況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的家庭情況,我只知道在我10歲時可能是被人拐到南京後一直就在南京流浪,未被公安機關處理過。
這次,王濤的謊言被警方一眼識破。識破他的謊言並不難,因為他不過是個沒有多少社會經歷的年輕人。真實的情況,揭開了王濤無聊、厭倦背後的另一段隱情:2001年9月,19歲的王濤被父母送到南京某重點高校法律系讀自費大專班。“大學跟我想像的不一樣,沒勁,老師都是老頭老太”,“對同班同學的印象也就是80來個人,60多個女生,40多個美女。”“上學沒勁。”沒勁,就上網,上了網,更覺得學校生活的沒勁。
離開父母,王濤獲得了從來沒有過的自由。而學校,王濤也覺出了學校對他的不在意——自費的成人大專班。自由、失落,從來不曾見過的繁華都市的燈紅酒綠,這讓王濤做出第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
僅僅3個月,王濤瞞過了家人,自作主張退學。這一瞞就是3年。瞞過家人的好處,一是父母不致於失望、傷心、嘮叨,二是學費、生活費還是源源不斷。3年間,王濤每年回家的時間不到一星期,每月的平均生活費是2000元。這樣的結果是,王濤遠在睢寧的家已由小康變為赤貧,父母已經為異鄉“求學”的兒子舉債2萬多元。
“我對自己失望透了,我討厭我的生活,討厭欺騙,對父母的內疚天天糾纏著我,我卻無法自拔。我應該遭到懲罰,懲罰才能讓我贖罪。找出各種藉口要錢,一天天浪費生命,我已經承受不了了。我一定要切斷過去的生活,懲罰自己,強制性地改變自己。”
“搶銀行是一場鬧劇,我不指望能得手。我就想去坐牢。我一直在享受,我還從來沒嘗過吃苦的滋味,人都說坐牢苦,或許只有這種苦,才能改變現在,這比死還難受的空洞。”
“父母的人生信條是為別人服務,夾著尾巴做人。我做不來。我承認我自私,但我自己也改變不了自己。也許,我這樣做,對父母,對女朋友,是更大的傷害,可是,我沒辦法,只能希望愛我的人想開點了。”
“父母身體不好,還是蠻擔心的,女友不知會不會很難過。我是不想給他們打擊,所以希望隱姓埋名去坐牢,可惜還是被發現了。”
他想坐牢(4)
“雖然這樣,我不後悔,我想在裡面補上人生的一課。”
“可是將來,我到底會變成怎樣一個人,我也不知道。”
看守所中的王濤,終於也能抽空想點別的了。他想起了他也曾有過意氣風發的少年時代,也曾有過那麼多美麗的夢,那興致勃勃被理想照亮的日子,是多麼讓他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