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沒有。媽媽身體不好,嚴重的關節炎,家裡靠爸爸種地,掙不了錢,還欠村裡大筆的債務。自己開學時繳的1000元學雜費,還是賣糧得來的。欠下的,是再也沒有了。
李紅光在家,媽媽去了學校。一間教室一間教室地問,找到李紅光的老師。不知道她說了些什麼,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個條子:“李紅光下午來上課。”下面是年級主任的簽名。
媽媽只讀到小學三年級,她拼著命要讓李紅光讀書。她的關節疼痛了好多年,從來沒去過醫院。她賣家裡能賣的一切,她向信用社貸款,讓兒子讀大學。
“我就認準那個‘字’,那‘字’是好東西。”媽媽說。
臉上溼漉漉的,李紅光睜開眼睛。天已經亮了,下著雨。衣服溼了。李紅光騎了車,趕緊上路。
27日下午3點。
門虛掩著。我推開門,門吱嘎一聲。媽媽的床在廚房裡,我朝廚房望過去,媽媽躺在那裡。
我跑過去。媽媽回過頭。我心裡一塊石頭落下來。媽媽撐了一下,要坐起來,鬢角的白髮垂下,掛在臉上。我過去扶她。媽媽臉色蒼白,又老了許多。我心裡酸酸的。
看我蓬頭垢面,一身的泥土。媽媽問我:“你怎麼回來的?”
“騎車。”
媽媽閉上眼睛,什麼話也沒說,好一會兒,長長嘆了口氣。眼淚流下來。
我跑出去,我怕在她的面前哭出來。
我炒了土豆絲,做了煎餅。媽媽坐在床邊,和我們一起吃晚飯。她埋怨父親給我打電話。父親嘿嘿笑著,不說話。父親是因為媽媽突然暈倒,幾次暈倒,才給我打電話的。不過,媽媽看到我了,很高興,精神好了許多。話也多。
“你哪來的皮鞋?”
“圖書館的何老師送的。”
“手錶呢?還是夜光的哩。”
“同學給的。”
“不能拿人家的東西。”
“他們真心的。”
“你要記著他們,要好好謝謝。”
我點頭。
媽媽有很多話要說,她忍住。催我去睡。
10月7日,早上4點。
我醒過來。媽媽硬撐著已經在做早飯。我要走了。爸爸不在。媽媽說他出去了。
媽媽一下子打了4個雞蛋。在家裡,每一隻雞蛋,都是要賣的。我吃了一個,放下筷子。
“你吃呀。”
“在學校,我吃膩了。”
“你哪來那麼多錢?”
“我不喜歡吃雞蛋。”
“你這孩子,你不聽話。”
媽媽眼淚又要流下來。我站起身,我不會吃的。我去收拾行李。
到6點鐘,爸爸還沒回來。天漸漸亮起來。媽媽有些急了,總是到門外去望。我呆呆地坐著,我知道爸爸是借錢去了,給我借回南京的路費。
爸爸回來了。手裡捏著一張疊得好好的100元。
我只能拿著。
爸爸媽媽送我到村子後面的大路上。媽媽說著話,爸爸還是一言不發。
車子開了。車子後面的玻璃上貼著紙。我趴在上面朝後看。爸爸媽媽成兩個模糊不清的黑黑的影子,在路邊站著。
鄉路帶我回家(3)
影子越來越小。我知道,看不到我了,看不到車子了,媽媽還會站著。
看了媽媽回來,李紅光心裡踏實多了。老師也幫他找了在食堂打工的工作。他要把掙的錢省下來,給媽媽買治風溼病的藥。
10月28日下午,南京資訊工程大學,李紅光的宿舍。他去給我洗蘋果,這是4天前,我們看他時,給他買的。他一個沒捨得吃。
蘋果還放在他桌子上方的櫃子裡。蘋果的邊上是一隻鞋盒,他拿給我看,裡面是他剪下的報紙登的廣告。他本來打算下午按著這廣告去給母親買藥的,因為我來採訪,耽擱了。鞋盒的邊上,是一堆泡麵。兩隻空了的泡麵箱子,放在床底,從裂縫裡看到,裡面是廢舊的報紙。同學看完報紙,不要了,他拿過來,看過,再一張一張收好。箱子邊上是一隻黃色的,軍訓時用的大包,口張著,裡面是空的礦泉水瓶子。
“一個可以賣一毛。”
同學喝過了,在宿舍走廊裡扔著,他撿過來。
“學費可以欠著,學校也沒向我催,等我有錢了再還。生活費就要靠自己掙了。”
在到學校食堂打工前,李紅光在圖書館拖地。每天兩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