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也真厲害,我到現在,還看不懂他是怎麼搞成這樣的,真讓人不得不服啊。”
“我早就說過,他是個瘋子,不過是最理智的瘋子,”楊博頷首笑道:“這種人是不能惹的,徐階老兒卻縱容他那高足,反覆去刺激他,這不是茅坑裡點燈籠嗎?”說完看看張四維,有些歉意道:“這樣說你岳父,你不會不開心吧?”
“從二位舅舅給我訂下這門親那天,我就知道早晚有翻臉的時候,”張四維面帶苦笑道:“只是想不到,來得這麼快。”
“放心,”楊博對他的態度很滿意,不愧是山西幫的未來領袖,沒有被徐家的小狐狸精把魂勾去。他安慰的拍拍張四維的手臂道:“不讓你難做,咱們不會跟你岳丈鬧翻。”
“無妨,舅舅不必顧忌我……”張四維微微搖頭道:“孩兒知道大局為重,”頓一下,嘴角泛起一絲苦笑道:“何況……”
楊博聽楊牧說,張四維婚後並不幸福。起先張四維對能娶到這樣一個年輕貌美,溫文爾雅的大家閨秀而欣喜不已,然而徐璃對他始終冷冷冰冰,後來聽說,張居正在他之前,便求娶過徐璃。張四維心比比干多一竅,哪裡還不知道這裡面的道道,便和她分房而居,夫妻甚至好幾天都不照面。
看來傳聞是真的了,楊博暗暗道。便輕嘆一聲道:“子維,聽老人一句勸。那是你明媒正娶的繼室夫人,一經進門,恕不退還。彆彆扭扭也是一輩子,和和氣氣還是一輩子。做人嘛,開心最重要,幹嗎要跟自己過不去呢?你說是不是?”
張四維心說,你那叫搭夥過日子,我和誰不是過?幹嗎要跟個心在別人身上的過?但這是長輩關心,他也就點頭聽著是了。
但是楊博這人,做事從來都極有目的性,包括關心子侄的私生活也一樣,看出張四維是在應付自己,便加重語氣道:“就算為了大局,你也得和她搞好關係!”頓一頓道:“有道是,兵無常形,水無常勢。政壇上的敵友轉換,就像你三哥換女人一樣不靠譜。”
那邊楊牧正在喝水,聞言差點噴出來,害得他連連咳嗽道:“爹,說我幹嘛?”顯然是在報復他方才的調笑,看得張四維不禁暗暗苦笑。果然,淡薄是給人家看的,當官的玩淡薄,可要壞事的。
楊博也不看他,正色對張四維道:“這次之所以幹這一票,一是為了我們的大計,讓你早日上位;二是徐階在位,手操生殺予奪一切大權,我們太被動了,才不得不請他回家養老。”其實私怨也是很重要的原因,楊博唯一的入閣機會,是因為被徐階搗鬼,功虧一簣;今年春裡又因為他同情高拱,差點被徐階整回山西老家。雖然忍氣吞聲裝孫子,狼狽萬分的過了關,但楊博心裡已經把徐階恨死了,覓到良機當然要送他歸西!
其實包括對沈默,即使雙方在經濟上處於蜜月期,在軍事上還有求於他,楊博不能做得太過,但也不會讓他好受了。
之前因為是算計人家老丈人,所以楊博一直沒有讓張四維摻和,但現在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必須要跟他交底了……畢竟張四維是晉黨的未來所在,若是讓他心生芥蒂,對楊家並無任何好處。
“如果一切順利,不久你那岳父便要回家抱孫子了。”便聽楊博慢悠悠道:“說好聽點,這叫‘千軍萬馬中取其上將首級’,然而這並畢竟不是打仗,也不能真把徐階老兒怎樣……”說著看看張四維,很神情道:“再怎麼說,他也是你岳父啊。”
張四維卻暗笑道:‘是因為他是沈紹興的老師吧。’當然不會說破,而是很感激的對楊博道:“舅舅為我想得太多了,其實用不著的……”
“用得著。”楊博一擺手道:“這就是我說,你要跟媳婦兒和好的原因……下野後的徐閣老,還是門生故吏滿天下的徐閣老,依然會控制著強大的徐黨。我判斷,將來和他聯手的可能性很大,你要好自為之。”
這是當代首領對下任首領的指令,張四維只能肅容道:“孩兒明白了。”
楊博知道他說一不二的性子,放心的點點頭道:“你果然是識大體的。”說著喝口茶道:“之前因為你和徐階的關係,有些事情沒和你通氣……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怕你難做,這你要曉得。有什麼問題,你現在都可以問,以免到時候被動。”
“我曉得。”張四維點點頭道:“孩兒倒還真有個問題,王廷相到底是怎麼死的?”說著搖搖頭道:“以我對徐閣老的瞭解,他不會只顧眼前,不管將來的,難道是李閣老所謂?”
“他倒是想,可惜沒這個本事。”楊牧冷笑道:“還得我們幫他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