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庶政公諸輿論,以立國家萬年有道之基。但目前規制未備,民智未開,若操切從事,徒飾空文,何以對國民而昭大信?故廓清積弊,明定責成,必從官制入手。亟應先將官制分別議定,次第更張,並將各項法律,詳慎釐訂,而又廣興教育,清理財政,整頓武備,普設巡警,使紳民明悉國政,以預備立憲基礎。
著內外臣工切實振興,力求成效,俟數年後規模粗具,檢視情形,參用各國成法,妥議立憲實行期限,再行宣佈天下。視進步之遲速,定期限之遠近。著各省將軍督撫,曉諭士庶人等,發憤為學,各明忠君愛國之義,合群進化之理,勿以私見害公益,勿以小忿敗大謀,尊崇秩序,保守和平,以預備立憲國民之資格,有厚望焉!欽此。
這篇諭旨,在清廷以為空前絕後的政策,其實紙上空談,連實行的期限,尚且未定,已可見慈禧後的粉飾手段了。當下派載澤等編纂新官制,停捐例,禁鴉片,創設政務處及編制館等,似乎銳意維新,不涉空衍。並命慶親王弈劻為總核大臣,這慶親王仰承慈眷,把懿旨格外凜遵,不到幾日,就將京內外官制,核定崖略,具摺奏陳:徒改官制,擺成一個空架子,究於國家何益?內閣軍機處,暫仍舊貫,把六部改作十一部,首外務部,次吏部,次民政部,次度支部,次禮部,次學部,次陸軍部,次法部,次農工商部,次郵傳部,次理藩部,每部設尚書一員,侍郎二員,不分滿漢,都察院改為都御史一員,副都御史二員,大理寺改為大理院,太常光祿鴻臚三寺,併入禮部,國子監併入學部,太僕寺併入陸軍部,這算是京內官制的改革。各省督撫下,設佈政、提法、提學三司,交涉紛繁的省分,增交涉使,有鹽省分,仍留鹽法使,或鹽法道與鹽茶道,東三省設民政、度支兩使,代布政使職任。又裁撤分巡分守各道,添設巡警勸業二道,分設審判廳,增易佐治員,這算是外省官制的改革。換湯不換藥,何足醫國。官制粗定,復開憲政編查館,建資政院,中央立統計處,外省立調查局,並派汪大燮、于式枚、達壽三大臣,分赴英德日三國考察憲法。正在忙碌時候,忽報革命黨人趙聲肇亂萍鄉,清政府方道是宣佈立憲,可以抵制革命,誰知革命黨仍舊橫行,免不得意外憂慮。嗣聞萍鄉縣已經嚴防,黨人無從侵入,有幾個已拿下了,有幾個已槍斃了,只主張起事的趙聲,恰遠颺得脫,遍索無著。有人查得趙聲履歷,乃是江蘇丹徒人,表字伯先,系南洋陸師學堂第一次畢業生,與吳樾很是投契。吳樾未死的時候,曾遺書趙聲,有“君為其難,我為其易”的密約。趙聲也有贈吳的詩章,小子曾記得二絕雲:淮南自古多英傑,山水而今尚有靈。
相見塵襟一瀟灑,晚風吹雨大行青。
一腔熱血千行淚,慷慨淋漓為我言。
大好頭顱拼一擲,太空追攫國民魂。
清廷聞萍鄉已靖,又漸漸放心,不意御史趙啟霖,平白地上了一折,竟參劾黑龍江署撫段芝貴,連及農工商部尚書載振,又惹起一番公案來,看官欲明底細,請向下回再閱。
光緒之季,清室已不可為矣。外則列強環伺,以遼東發祥地,坐視日俄之交爭而不能止,西藏服屬二百年,又被英人染指,剝喪主權。外交之失敗,已不堪問。內則黨人蠭起,昌言革命,紛紛起事,前仆後繼,子房之椎,勝廣之竿,皆內潰之朕兆。內外交迫,不亡可待?清廷即急起圖治,實行立憲,亦恐未足固國本,樹國防,況徒憑五大臣之考察,數月間之遊歷,襲取各國皮毛,而即謂吾國立憲,已十得八九,不暇他求,其誰信之?本回依事直書,而夾縫中屢寓貶筆,是固所謂皮裡陽秋者耶。
第九十四回 倚翠偎紅二難競爽 剖心刎頸兩地招魂
卻說農工商部尚書載振,系慶親王弈劻子,他因慶王執掌朝綱,子以父貴,曾封鎮國將軍及貝子銜。自官制改更,把工部易名農工商部,就令他作為部長。一介貴公子,只可管領花叢,如何能主持實業?少年顯達,倜儻風流,前時未任部長,嘗悅妓女謝珊珊,招至東城餘園侑酒,備極媟褻。御史張元奇曾專摺奏參,說他為珊珊傅粉調脂,失大臣體。折上留中,慶王心中似乎過不下去,令封閉南城妓館,盡驅諸妓出京。鶯鶯燕燕,紛紛逃避,也算是紅粉小劫,奈振貝子最愛賞花,遇著這般禁令,暗中未免埋怨。正是太殺風景。虧得境隨時易,舊事漸忘,兩宮寵眷,較前益隆。公子竟冠部曹,美人復來都下。一班嫋嫋婷婷的麗姝,漸集京津。內京有個楊翠喜,破瓜年紀,嫵媚動人,又生就一副好歌喉,專演花旦戲,登臺一唱,滿場喝采,且將戲中淫媟情狀,描摹得惟妙惟肖,頓時鬨動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