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左側駛入,抄襲清軍後面,日本主將伊東祐亨,駕著坐船,帶領餘艦,來攻清軍前面。那時炮才迭發,黑煙繚繞,迷濛一片。不到一時,中國的超勇艦,著了炮彈,忽然沉沒。清軍少見多怪,惹起了兔死狐悲的觀念,頓時慌亂起來。一經慌亂,便各歸各駛,弄得節節分離,彼此不相援應。
這艦隊中管帶,只有致遠管帶鄧世昌,經遠管帶林永升,具著赤膽忠心,願為國家效死。日艦浪速,與致遠對轟,兩邊方在起勁,又來了一艘日本鉅艦,名叫吉野,比浪速艦還要高大,也來轟擊致遠。致遠船身受傷,惱得鄧世昌性起,親督炮架,測準吉野敵樓,一炮一炮的轟去。吉野艦內的統帶官,急忙駛避,世昌飭令追去,艙中報彈藥已盡,不便再追,世昌慨然道:“陸軍已聞敗績,海軍又要失手,堂堂中國,被倭人殺得落花流水,還有何顏見江東父老?不如拚掉性命,撞沉這吉野艦,與他俱盡,死亦瞑目,便令鼓輪前進。看看將追上吉野,不意觸著魚雷,把船底擊碎,海水流入船內,漸漸的沉入海去。世昌以下,一律殉難。可憐可憐!
經遠管帶林永升,與日本赤城艦相持。赤城艦的炮火,攢射經遠,經遠中彈突然火發,林永升不慌不忙,一面用水撲火,一面窺準敵艦,轟的一炮,正中敵艦要害,成了一個大窟窿。敵艦回身就走,永升死不放鬆,傳令追襲,也是氣數該絕,追了一程,又被水雷觸裂,沉下海中。可憐可憐!兩員虎將,同時死難,餘外的戰艦,越加心慌。濟遠管帶方伯謙,向來膽小,本是在旁觀望,遙見致遠經遠,都被擊沉,還有何心觀戰?忙飭舵工轉舵,機匠轉機,向東逃走。冤冤相湊,撞在揚威艦上,揚威已自受傷,經不起這麼一撞,隨波亂蕩,不能自主。海水潑入船內,隨即沉沒。濟遠艦隻管著自己,逃入旅順口內,廣甲、廣丙兩艦,也跟著逃遁,只留了定遠、鎮遠、靖遠、來遠、平遠五艘,尚在戰線範圍內,被日艦圍住奮擊。丁汝昌還算堅忍,迭放大炮,轟沉日本西京丸一艘,並擊傷日本松島艦。奈定遠艦也中了五六炮,失戰鬥力,靖遠、平遠、來遠三艦,亦受了重傷,突圍出走,單剩定遠、鎮遠,勢孤力竭,不得已衝出戰域,駛入口內。丁汝昌尚肯自盡,故書中敘述海戰,比葉志超陸軍較有聲勢。這一場海戰,兵艦失掉五艘,餘艦亦多傷損。二十餘年經營的海軍,不耐一戰,正是中國莫大的恥辱。小子敘述到此,淚隨筆下,立成悲悼詩一絕道:海濱一戰覆全師;太息煙雲起滅時。
我為合肥應墮淚,構園貽誤少人知。
海陸軍統已失敗,中日的勝負已定,日本還不肯罷戰,竟想把中國併吞下去。小子要灑一番痛淚,只好把筆暫停一停,待下回再行詳敘。
中日一戰,為清室衰亡張本,即為中國孱弱張本。世人皆歸咎合肥,合肥固不得為無罪,但不得專咎合肥一人。海軍經費,屢請屢駁,合肥不得已,移其半以造頤和園,而海軍才有眉目。否則甲午一役,雖欲求一敗衄之海戰,亦不可得,寧非尤足羞者。惟選將非人,購械不慎,不得謂非合肥之咎。葉志超、丁汝昌輩,多由合肥一手提拔,彼皆非專閫才,胡為而推轂乎?當時勇毅如左寶貴,忠憤如鄧世昌、林永升,俱足為於城選,僅令其率偏師,充管帶,受制於一二庸夫之下,徒令其戰死疆場,飲恨以歿,以視曾文正之知人善任,合肥多慚色矣。若譏其遷延觀望,不願開戰,至於內外交迫,孤注一擲,以至敗亡,說雖近似,而吾且以此為合肥原。盈廷虛憍,交口主戰,合肥猶知開戰之非策,不可謂非一隙之明。知彼知己方足與言對外,假使當日從合肥言,勉從和議,尚不至失敗若此。此回為合肥一生恨事。敘葉志超,敘丁汝昌,無一非為合肥寫照。作者固別蓄深意,閱者亦當別具眼光,毋滑口讀過!
第八十五回 失律求和馬關訂約 市恩索謝虎視爭雄
卻說葉志超既逃歸遼東,丁汝昌又敗回旅順,警報迭達北京,光緒帝大為懊惱,即命將葉志超、丁汝昌革職,衛汝貴、方伯謙拿問,並嚴責北洋大臣李鴻章。李鴻章只得自請議處,又把海軍敗績的緣由,推在方伯謙等身上。奉旨令將方伯謙軍前正法。遲早一死,為何要逃?李鴻章咎亦難辭,拔去三眼翎,褫去黃馬褂,改命提督宋慶出兵旅順,提督劉盛休出兵大連灣,將軍依克唐阿出兵黑龍江。三路兵駐守遼東,防堵日本。嗣又命宋慶統制各路人馬。各路統領,與宋慶資格多是不相上下,忽接朝廷旨意,要歸他節制,免不得鬱鬱寡歡。
又是敗象。宋慶到了九連城,收集平壤敗兵,倚城下寨。九連城瀕鴨綠江口,為遼東第一重門戶,這重門戶不破,遼東自可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