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說得越溜,南下劫掠的次數越多!”自家弟弟趙光義的地聲音,猛然從他身後響起,就像隆冬時節的北風般,令他的心臟頓時冷硬如冰。
“送他們上路,只殺不俘!”猛地舉起熟銅大棍,趙匡胤用全身的力氣發出怒吼。“殺光了他們,永絕後患!”
“送他們上路,只殺不俘!”
“送他們上路,只殺不俘!”
“送他們上路,只殺不俘!”
……
身後的一眾騎兵迅速丟下了對敵軍的憐憫,策動坐騎,再度朝逃命者發起了衝鋒。每一次兵器揮落,都有一大批逃命者化作紅色的塵埃。
“上啊,反正都要死,跟們拼了!”蕭天賜見勢不妙,扯開嗓子大聲叫嚷。
“跟他們拼了!”“跟他們拼了!”“反正都是死,跟他們拼了!”走投無路的潰兵們大聲哭喊著,拎起兵器自救。轉眼間,就跟中原騎兵戰做了一團。誰也沒留意,就在他們拼命的同時,最先發出呼籲的那個禿頂同夥,已經再度轉身逃之夭夭。
“我不能死,我是北面上將軍,我是室乙部的大王!”背對著自家袍澤的哭喊聲,蕭天賜拼命邁動雙腿。
送死的事情讓低賤的傢伙去幹就行了,室乙部大王屍體絕不能跟普通牧人的屍體混在一處。前來截殺大夥的那支騎兵是從右側兜過來的,軍營左側好像還沒動靜。如果現在調轉方向……
人在高度緊張時刻,往往能爆發出非凡的潛能。蕭天賜現在的情況便是如此,憑著出色的判斷力和出色的奔跑能力,他居然成功擺脫了趙家軍的追殺。跟為數不多的幾個幸運者一道,逃向軍營的左後側,不多時,目光已經看到了稀稀落落的木柵欄。
“只要將柵欄推倒,然後逃到後面的山谷裡,找個狐狸的洞穴……”即將逃出生天的喜悅,讓蕭天賜愈發振奮,雙腿不停地邁動,將自己跟柵欄之間的距離越縮越近,越縮越近。眼看著就要得償所願,忽然間,卻聽見自己身後的腳步聲全都停了下來。
“趕緊啊……”回過頭,他大聲招呼幸運兒們跟上。不是因為突然心懷慈悲,而是為了找幾個同伴,以備不時之需。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忽然變了調。雙腿也忽然從屁股往下開始發虛,發軟,變得使不出任何力氣。已經扭到後方的頭,再也扭不回來。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不遠處,看著不遠處緩緩追過來的如林騎槍。
騎兵,像步卒一樣,排著整齊橫隊,如牆而進的騎兵。從頭到尾,一眼望不到邊。任何妨礙了其前進的東西,無論是人還是物件,於雙方發生接觸的剎那間,統統被其碾成了齏粉。
“噗通!”“噗通!”“噗通!”幾個同樣已經逃到營牆邊上的契丹武士,相繼癱倒於地。
他們沒勇氣再逃,也沒有勇氣反抗,甚至連求饒的話都不敢說。只是認命地低下頭,雙手高舉,渾身上下抖若篩糠。
“起來,起來,死戰,大遼太祖在看著咱們!”蕭天賜在人生的最後時刻,終於沒讓自己跪下去。哭喊著轉過身,直接衝向瞭如牆而進騎兵。
既然徹底沒了逃命的機會,那就死吧!大遼國的北面上將軍,怎麼著也得死的像個貴人。
一杆冰冷的騎槍,捅進了他的胸口。很快,又是另外兩杆。他看到自己飛起來,飛起來,飛起來,飛過所有人的頭頂。
“來人,將他們押到一邊去,棄械者不殺。”一個清晰的聲音,忽然傳入了他的耳朵。
地面上,有人快速跳下馬背,跑向瑟瑟發抖的契丹潰卒。將他們一個接一個拉了起來,一個接一個帶離戰場。
“我剛才應該投降的!”蕭天賜忽然感覺到好生後悔,頭一歪,死不瞑目。
“好像是個當官的。光顧著丟了頭盔和鎧甲,裡邊的衣服卻還沒來得及換,絮的是上好的絲棉。”李順兒將蕭天賜的屍體從騎槍上甩落,用槍尖兒翻著胸前的衣服辨識。
“別踩爛了,先挪一邊去。天明後找俘虜來辨認!”對於寧死不屈的對手,鄭子明向來會給與足夠的敬重。笑了笑,低聲吩咐。
“是!”李順兒答應一聲,用騎槍再度挑起蕭天賜的屍體,加速脫離隊伍,衝向樹枝做的營牆。不多時,便將屍體安置停當,笑呵呵地返了回來,“有俘虜說,死的是他們的副帥蕭天賜。這下,咱們是徹底大獲全勝了。耶律察割聽聞蕭天賜全軍覆沒的訊息,無論已經走到了哪裡,都會嚇得掉頭北逃。”
“ 應該如此,希望他還沒有發瘋!”聞聽死者是蕭天賜,鄭子明也是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