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護軍一道來告別時,護軍目光緊緊地望著郭臨,表情十分不捨。郭臨有些莫名其妙,待他走出去後,偷偷喊過徐秦:“他這般瞧我,可是想進南衙衛,需我去幫忙說兩句?”
徐秦尷尬萬分,只得把那日商議戰策時護軍的那些話說了出來,他斟酌道:“末將與他是同鄉,又同在一府,對他稍稍瞭解……他大概是非常崇拜將軍你吧。”
郭臨一愣,隨後莞爾一笑,拍拍徐秦:“相逢即是有緣,你轉告他,若是不介意,日後來京城尋我便可。”
徐秦面露訝色,連忙道:“真的嗎?”
“大丈夫向來一言九鼎。”郭臨笑著揮揮手,示意他可以退下。
書房重歸安靜,屏風後的一人卻已笑彎了腰。陳聿修抬腳走出,戲謔道:“大丈夫……?”
郭臨抄起案上卷軸就扔了過去。
二月出頭時,大軍終於回到了京城。從馬上遠遠地望去,城牆上張燈結綵,熱鬧非凡。
行到近處,便見城門口前來來迎接的諸人。七皇子打先而立,幾個月前的病態已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副慣見的玩世不恭。
郭臨遠遠地朝他點頭示意。七皇子笑著回應,目光隨後移向她的身後。郭臨沒有去留意,她早就注意到了後方與世子站在一起的王妃和昌榮。昌榮正不斷地朝她大喊揮手,王妃則是滿臉的欣慰感慨。郭臨心中一暖,忍不住策馬朝他們奔去。
陳聿修隨著隊伍緩緩前行,忽然聽到一個壓抑的聲音從旁傳來:“陳聿修。”
他勒馬,偏過頭來淺笑:“七殿下安好?”
七皇子掉了個頭,和他並肩而行。對著兩旁歡呼的百姓,臉上還是綿綿的笑意,聲音卻冷若寒冰:“果然好手段,我倒是小瞧了你。”
陳聿修淡淡一笑,並不接話。
“等著瞧吧,花落誰家還不一定呢!”七皇子乜他一眼,唇角斜斜上彎。
總算是一路進了宮,皇上特意在大殿上慰問了一番。但見諸將長途跋涉,都是一身疲憊,便吩咐好生休息。待後日早朝,再來論功行賞。
走出大殿時,蔣昱突然停下腳步,回頭深深地看了郭臨一眼,隨後一言不發地走了。
郭臨被瞧了個莫名其妙,陳聿修剛好望見,便笑道:“大約是出發前你隨口一句朗州要防,他卻當做豎子無理,沒有聽信,險些鑄成大錯。此刻若不是悔青了腸子,就是在暗罵你烏鴉嘴。順道,還擔心你這幾日是否會上摺子參他。”
郭臨聽完,撲哧大笑:“算啦,大爺我有大量!”
陳聿修嘆口氣,揉了揉眉心:“這次又是大爺麼……”
“聿修,”郭臨拍拍他,指了指遠處石階下拼命揮手的小太監,“王妃娘娘急著喊我回楚王府接風洗塵,我先去啦!”
他溫柔地望著她,點頭道:“好。”
順著青石地磚,一路往宮外而走。此時,已近黃昏落日。陳聿修步履輕緩,寬大的袍袖飄擺在身側,更顯出他修長的身形。
這樣的身影漸行漸近,逐漸與前方一人重合。他微微一怔,停下腳步,望著那個中年人拱手行禮道:“父親。”
“嗯。”陳大學士從樹蔭中走出,緩緩行至近前。面對離京近半年的兒子,他有些不知說什麼的侷促。良久,才幽幽地嘆口氣:“你……此行辛苦了。”
“莫不敢當。”
晚風呼啦地吹過,才融雪的京城還是遍地的涼意。陳大學士陡然想起,便將一直拿在手裡的大氅遞了過去。見陳聿修順從地接過披上,他輕輕別開臉,道:“你弟弟宜春的會試已過,只等後日殿試順利,便可離開國子監,入朝為官了。”
陳聿修繫帶的手一頓,隨後微笑道:“甚好。”
“嗯,待他金榜,族中便會擇日將他提嗣。”
低沉的聲音,隻言片語,被風吹得零零碎碎。
“所以,你這幾日就準備準備,想來此戰功績斐然,陛下也不會虧待了你。”陳大學士頓了頓,續道,“等宜春提嗣為陳家嫡子,你便要出族,此後與陳家再不相干。”
良久,風中送來一個平淡的“是”字。陳大學士得了預期的回應,心中一鬆。想要抬頭再看看他,終究還是不忍,最後低低地嘆息一聲轉身離去。
夜幕悄然降臨,陳聿修孑然一身立於空曠的宮道上。他緩緩仰頭望了眼暗無星辰的天空,抬腳朝前走去。
看著桌上一圈熟悉的瓊關美食,幾乎個個都是自己愛吃的。郭臨吸了吸鼻子,慢吞吞地挪到席位上做好,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