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五結婚以後,臨江大隊正式進入備耕階段。
現在地都沒有開化,只能先往地裡送糞。一年的農家肥就那麼多,要想哪塊地都上糞,也不現實。只能是地塊輪流上肥。
大小琢磨了一下,決定把糞都拉到江邊的一塊崗地上,種土豆和窩瓜。在旁邊種苞米。
這幾樣, 不用等到秋天,青棒子都能吃。
他總覺得心裡沒底,倉庫裡去除種子,基本沒啥餘糧了,這一年剛搭個頭,口糧怕是接不上了!
大窩瓜一冬天早吃完了。土豆子都所剩無幾,這麼大個屯子,幾百口人。一旦鬧糧荒,後果是很嚴重的!
今年春天和去年一樣,還是旱,土豆子,窩瓜還有苞米,都是坐水種的,但沒過兩天就被風抽乾了。
只能不停的澆水,地表面都出現裂縫了。出苗不齊,至多六成苗。
別的大田莊稼就更別提了,苗出的稀稀拉拉的。一看春天的苗情,大夥心裡都清楚,今年怕是又廢了。
到了六七月份,庫房裡的糧食和土豆子都吃完了。
縣裡給撥了返銷糧,玉米,黃豆,高粱。但糧食有限,肯定不夠吃,地裡的苞米棒子還沒結粒,土豆也剛接,是不能吃的。
大小讓人在場院裡支起兩口大鍋,把大豆和苞米秸稈放進鍋裡洗一遍,濾去上面的泥灰,放在石頭碾子上壓碎,一遍遍的碾壓之後。就成了稀碎的粉末。
把碾碎的粉末放進大缸裡沉澱,把沉澱好的黑乎乎的秸稈渣子撈出來,拌上少量的苞米,或者黃豆,高粱面子,上鍋裡蒸熟。
主要男勞力,一個人兩個,婦女兒童每人一個。
這就是老人們常說的吃澱粉。
這東西入口苦澀,極難下嚥,而且不易消化,排便困難。但在那個捱餓的年頭。這種所謂的澱粉 ,和青苞米棒子,土豆窩瓜卻成了大夥最主要的裹腹之物!
在三年困難時期,東北並沒有出現大面積餓死人的情況。尤其是臨江大隊,由於大小早早做了預防,更是連一個人都沒餓死。
…………
栓柱出去學習的一年,正是臨江大隊最艱難的一年。劉家除了女人就是孩子,上食堂領飯只能一個人領一個澱粉餑餑,社員戲稱牛糞迫(pai三聲)子!
但劉家有兩個人是吃定量糧食的,常樂和光祖。
倆孩子都自己吃個小半飽,把糧食省下來,送回家裡來了。
四春手裡捧著倆孩子送回來的糧食,心裡很欣慰,這些年的辛苦沒白費,孩子們都長大了,也懂事了。知道顧家了。
栓柱是八月份回來的,他回來的時候,學校和衛生所都蓋好了。雖然這兩年困難,捱餓,但該辦的事一樣也沒落下。
謝眾山已經老了,新小學校長由徐慧擔任。謝眾山的大孫女十九歲,從小跟著爺爺,識文斷字的。上學校當了民辦教師。
拴柱出去一年,明顯白了,雖然已經四十多歲了,但他這半生沒出過大力,看著比同齡人年輕。
栓柱回來,聽四春說娘來了,便急忙去大小家看望老太太,見老太太糊塗成這樣,栓柱也表示無能為力。
晚上,栓柱躺在炕上,久久難以入睡。大小隻是一年沒回家,他娘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可自己,已經三十年沒回過家了,不知道自己的娘變成了什麼樣子。
其實栓柱的娘李寡婦雖然比大小的娘年輕,卻也有六十多歲了。
栓柱輾轉反側,四春早猜出了栓柱的心思。餘生小的時候,倆人就商量好的,等他大一點,三個人就回去,看看娘和巧珍。
這兩年,總是這事那事的,一直也沒倒出時間去,餘生已經三歲了,是時候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四春去看望孃的時候,順便和大小提了一嘴,大小想了一會說:“十月份,隊裡基本沒啥活了,但天也確實冷了,就等九月份吧,也不差一個月,下個月,你們該走走你們的,大個我去照顧!”
四春點頭答應:“也行,也不差一個月,光宗平時也能照顧他爹,你閒的時候去看看就行了!”
回到家,四春把大小的話向栓柱學了一遍,兩個人一商量,決定九月份回下窪子看望他娘李寡婦!
一個月的時間,在兩個人的期盼中很快過去了。
四春和栓柱抱著餘生走出家門的時候,劉大個一句話也沒說。他躺在炕上,緊閉著眼睛,聽到孩子們都跑出去送兩個人去了,才睜開眼,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拴柱又學了一年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