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寡婦對兒子給人拉幫套的態度,出乎了拴柱的意料之外。
他一直以為,以他孃的性格,聽到這個訊息一定會捶胸頓足,痛心疾首。
沒想到她竟然這麼寬容,並尊重栓柱自己的選擇。
畢竟對於一個母親來說,沒有什麼比兒女的幸福更重要。
栓柱心裡升起對母親的愧疚,自己半生都不瞭解娘心裡的苦楚。
栓柱把娘從石頭上扶起來,鄭重的對她說:“你還有一個大孫女,她叫常樂,我不知道該不該把她帶來見你。”
常樂的身世,栓柱也毫無保留的和娘說了一遍。
李寡婦沉吟半晌說:“栓根不死,還是不要讓她來了,萬一讓他看出苗頭,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事端!”
娘倆個一邊說著話一邊往家走。栓柱又向娘問起了小鋼炮的近況。
“娘,沒有小鋼炮的幫助,四春都不知道能不能度過當時的難關,有時間,我和四春要好好去謝謝他當年的仗義相助!”
李寡婦搖搖頭:“土改的時候,他家被斗的挺狠的,房林地產都分沒了,他一家老小現在就住在他家原來的磨坊裡!”
“沒想到,一個地主家的少爺,平時看著挺跋扈的,倒是一個好人。”
娘倆個一路說著話,倒沒覺得這幾里路程漫長,不知不覺的家門在望了。
一進屋裡,才發現,今天熱鬧了,原來一早上,娘倆走了以後,巧珍就打發老三和老四分別去通知兩個姐姐了。
這時辰人都到了,見娘倆個從外面回來,孩子圍上來 ,紛紛和栓柱打招呼。
人一下子來多了,晚上肯定沒地方睡覺,鬧了一個下午,傍晚的時候,倆外甥女又都回家了。
見人走的差不多了,四春才走到栓柱身邊,扯起他的衣袖,把他悄悄的拉到外面問:“娘都問你啥了?沒問餘生為啥姓劉吧!”
栓柱輕輕拍著四春的手說:“沒事,娘表示都理解,是要咱倆過的開心,別的都不重要!”
感動的四春眼淚直流,到底是母親,只有為孩子考慮的份!
四春比誰都在意餘生姓劉的事,只是沒有辦法,拉幫套的規矩在那擺著,當初栓柱白紙黑字,按了手印的,那張契約還被劉大個好好的存放著。
餘生越長越像栓柱了,等到他長大了,就算劉大個想瞞都瞞不住。
一切自有定數,老天爺早就安排好的事情,就順其自然吧。
轉天,兩個人把孩子放在家裡,讓奶奶陪著他玩。李寡婦對餘生特別喜愛,栓柱也想讓兒子多陪陪他娘,畢竟這一次走了,不知道下一次什麼時候還能來。
巧珍讓老五給兩個人帶路 ,去小鋼炮的家裡,幾個人拐過兩個街角,一路向東走,走到屯子的盡頭,是一個大院。
和許家大院一樣,這個院子住了好多人家,把兩個人送到地方,小五一個人跑著玩去了。
兩個人一邊打聽,一邊往後走,小鋼炮住在正房的後面,靠西邊的廂房裡。
一個滿頭銀髮的男人正在院子裡拾掇東西,看見兩個人進來,眯起眼睛問:“找誰呀!”
四春一看就知道,這是小鋼炮的兒子,以前聽張嫂說過,這孩子從小就是白頭髮,眼睛也畏光,面板特別怕曬,胎裡帶來的毛病。
聽他一問,兩個人不好回答了,小鋼炮是外號,不是大名,當著人家兒子的面叫人家外號,肯定是不禮貌的事。
四春乾脆說:“我們找你爹!”男人又打量了兩個人幾眼,用手指指屋裡。
拉開房門,聽見屋裡傳來沉悶的咳嗽聲,聽聲音,栓柱就知道,這人的病由來已久了。
屋裡很黑,炕頭上蜷縮著一個女人,咳嗽過後 ,正大口的喘息,小鋼炮正輕輕的給女人捶打後背。
聽見門響,小鋼炮沒抬頭:“老大,抱點柴禾,把炕燒燒,你娘這幾天可能受涼了,一直咳嗽!”
聽見沒回音,小鋼炮直起身子,回頭一望,站在身後的兩個人有點陌生。
畢竟二十多年沒見面了,屋裡又暗,小鋼炮開啟房門,仔細一看,哈哈笑了:“原來是你們兩個!”
栓柱之所以能找到四春,當年也是順著小鋼炮指點的方向,一路找下去的!
小鋼炮看著四春笑著說:“歲月催人老啊,一晃咱們都老了,這些年我心裡一直不安,畢竟是我把你弄丟的!好在栓柱把你找到了,要不,到死我都閉不上眼啊!”
小鋼炮的媳婦把後背靠在牆上,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