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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一章 色彩

衛生間裡打來半桶清水……做好這些準備工作,時間也過去了近十分鐘。

一切都很安靜,在這樣的環境裡,無論做什麼都可以。但是有一個前提:聲音必須壓得很小,不能影響其他人。

蘇火山走到謝浩然身邊,衝著他友好地笑笑,看著他拿起畫筆,在調色盤裡蘸著顏料,在潔白的畫紙上用淡藍色線條勾勒圖畫基本框架。

“我看你怎麼整天忙忙碌碌的,連上課都不來。”胖胖的蘇火山低聲抱怨。

謝浩然構型的速度很快,把畫筆在水桶裡攪拌清洗,蘸著一筆調和過的赭石色,偏頭看了他一眼,笑道:“沒辦法啊!遇到事情總得解決了才行。”

說著,畫筆舞動,在紙面上迅速塗抹開來。

呂婕側轉身子,朝著這邊看了一眼,什麼也沒有說,轉過頭,在自己的畫紙上專注進行著。她現在已經成為徐連偉的關注標杆,看到她如此平靜,徐連偉也懶得對謝浩然加以評論,何況色彩不比素描,一旦畫錯就很難修改。他的注意力幾乎全部集中在紙面上,難得分心。

與謝浩然之間低聲進行著沒什麼營養的按交談,蘇火山的驚訝也隨著他的畫作進度不斷提升。

很意外,謝浩然的色彩功底能力與他的素描呈現出強烈對比。技藝上只能說是普通,但是他對不同顏色之間的理解很特殊,走得根本不是傳統路子。他省略了“先淡後濃”的基本作畫過程,厚重的顏料就這樣一筆又一筆抹了上去。

蘇火山很是意外地張開了嘴:“老謝,你這是仿梵高的技法啊!”

謝浩然偏頭看了看他,點點頭:“你說得對,我喜歡梵高。”

他不喜歡倫勃朗,也不喜歡提香那種細膩的風格。強烈筆觸從一開始就是謝浩然模仿的軌跡。他知道自己的能力長短,清清楚楚明白,那種如照片般細膩的繪畫風格無論如何也學不會。寫實派需要深厚的基礎功底,這恰恰是謝浩然最欠缺的部分。當然,他的時間比其他人多得多,假以時日,也許在未來的某個時候,謝浩然會畫出一幅細膩程度堪比照片還要真實的作品。可是現在,他等不了那麼久,也沒有那個能力。強烈筆觸與色彩對比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比寫實重要得多。尤其是在邊境線上走過一遭,跟著那些士兵親歷過生死,謝浩然覺得細膩婉約的畫風正在遠離自己。

我需要強烈如男子漢般的剛硬。

我需要熾熱如火焰般的烈度。

我需要用畫筆和顏料直接表達意境的作品,讓第一眼看到畫幅的人明白:這是什麼!

蘋果就是蘋果,不是像畢加索抽象派那種需要思考,需要長時間透過畫卷去對內容進行想象的另類物質。一個圓,大塊的色彩堆積,強烈的明暗差異,這就夠了。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毫無秩序,毫無根據的隨手亂畫。否則,連塗鴉都算不上。

色塊與筆觸之間的區別很明顯,前者是塗抹形成的漸變,後者則是一筆又一筆接連不斷形成,依靠色彩區別構成的明暗區域。梵高的作品之所以在生前無人問津,是與那個時代的主流畫風格格不入。可是人類文明畢竟在進化,在他死後更多人理解,並且喜歡上他放蕩不羈,另類的寫實風格。而這些,恰恰是謝浩然在頓悟中所產生、明白、理解的東西。

按照慣例,方玉德會在每天上午十一點,也就是臨近上午下課的時候來到教室,對當天階段性的作業進行點評。

今天他走進教室的時候,看到了坐在畫架前,側對著房門的謝浩然,也看到包括班長牛萍在內的十幾個人都聚在那裡,站在謝浩然身後,看著他作畫。

學生們給方玉德讓出一個位置,他注視著謝浩然的這張畫,覺得很是驚訝:“沒想到你居然喜歡這樣的畫風,技巧也運用純熟。老實說,你是不是之前畫素描的時候故意留了一手?”

謝浩然停下手中的筆,轉過頭衝著方玉德笑了笑:“怎麼可能。你這也太抬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