諒柳怡霜。
僅僅只是原諒。如果想要在這個基礎上更進一步,就絕不可能。
……
列車車廂在搖晃。
澤州是個小地方,按照現在的城市分級標準,應該算是四線城市。經濟不發達,但是人口很多。套用政斧發表的行文公報:就是有著巨大經濟潛力,只缺少一個騰空而起的機會。
這是從其它省份過來的列車,在安原省會與澤州只是臨時停靠。謝浩然喜歡安靜,就買了硬臥車票。上了車,對號入座,找到自己的下鋪,側身斜躺在床上。
暑假很長,從七月到九月,他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
燕京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已經發到手裡。首批錄取發放速度極快,再加上有昭明市府及教育局方面的幫助,謝浩然很快在網路上完成了確認流程,帶著行李,先上飛機,再上列車。
清涼山方面的事情已經安排給賀冷山處理。謝浩然打算趁著報名入學前的這段時間,去澤州看看。
楊桂花是自己的養母,謝浩然尊稱她為“母親”。
蘇夜青是父親照片上那個生下自己的女人,謝浩然尊稱她為“媽媽”。
父親在遺書上留下了媽媽的家庭住址,就在澤州。
平心而論,謝浩然對於遠在澤州的親戚,本能的有些抗拒。
原因很簡單:這麼多年過去了,自始至終也沒有收到過澤州那邊的訊息。父親在遺書裡提到過媽媽那邊的家庭情況。有外公、外婆,媽媽上面還有兩個姐姐,也就是自己的大姑、二姑。
他們從未與自己聯絡過。
他們會不會在怨恨自己?
畢竟,如果不是與父親結婚,媽媽就不會死。作為他們的兒子,自己姓“謝”,而不是姓“蘇”。
紛亂的念頭攪擾著他無法安靜下來,乾脆坐起來,不再想這些事。抬頭看看對面,發現那裡坐著一箇中年男人,四十多歲,正看著手機,不時從螢幕上方抬起眼皮,打量自己。
如果換在平時,謝浩然肯定會主動開口與對方寒暄。旅途是寂寞的,多個人聊天,就能多一份樂趣。
可是現在,越是臨近澤州,謝浩然心裡的期盼與失落就成倍增加。前者自不用說,沒有了媽媽,外公外婆和兩個姑姑自然是最親的人。偏偏他們一直沒有與自己聯絡,實在不明白究竟是打著什麼樣的主意。
謝浩然擔憂著會出現最糟糕的結果:外公外婆拒絕承認自己這個孫子,兩位姑姑也沒有好臉色。那樣的話,就真正是斷絕了一切親情。
在潛意識當中,謝浩然把澤州這邊的親戚定位比燕京方面的爺爺更高。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父親的遺書,還有那天晚上與顧釗之間的談話。做夢都沒有想到,遠在燕京的爺爺竟然會在自己身邊安排一位監視者。雖然顧釗從未對自己表露過惡意,一直在照顧自己,可是思維觀念的惡感很難一下子扭轉過來。冷漠、失望、主動拒絕……這不是謝浩然的錯,每個人都會如此。
內心一片彷惶,怎麼可能與陌生人攀談?
口渴,想喝水。
他身上帶著水。
所有行李都放在儲物戒指裡。那裡空間很大,感覺不到重量。只是看看坐在對面一直玩弄手機的中年男子,謝浩然思考再三,還是打消了直接從儲物戒指裡拿水的念頭。
距離太近了,就這樣把裝水的杯子拿出來,肯定會引起注意。
他站起來,朝著餐車方向走去。
那裡可以買到瓶裝礦泉水。
列車剛好在這個降低了速度,隨著廣播裡播報站名,列車緩緩駛入站臺,慢慢挺穩。
這是前往澤州途經的一個小站。謝浩然彎下腰,透過車窗,看看外面站臺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忽然對小販正在叫賣的茶葉蛋產生了興趣。那是一輛裝滿了各種零食商品的小推車,除了礦泉水,貨架上還擺著各種飲料。
停車時間雖然短,卻足夠下去購買想要的東西。
幾分鐘後,等到謝浩然心滿意足拎著裝有茶葉蛋的袋子,以及礦泉水回到車廂的時候,走到自己的鋪位面前,不由得愣住了。
一個矮矮胖胖的女人坐在鋪位上,地上沉甸甸的兩個大旅行包。她懷裡抱著一個嬰兒,襁褓邊緣豎起太高,看不到臉,只能從體量大小判斷,應該是出生不久,半歲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