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來到廚房,從亂丟著的一堆鍋盆碗筷中提起一隻鍋,在水龍頭下簡單地衝洗一番就放在爐盤上。
泉回過神來,看見以往被自己收拾得乾淨整潔的開放式廚房已經一片狼藉。灶臺上和洗碗池中堆滿了用過的碗筷,地上滿是泡麵和其它各種速食品的包裝袋。走進廚房,一股餿味差點讓泉吐起來。
——嘖,這一堆垃圾!又是一個不會照顧自己的人。
他一皺眉,挽起袖子收拾起來。
邦秀驚訝地看著他利落有序的動作,心中暗暗稱奇,不一會兒,廚房又恢復了原來乾淨整潔的模樣。
“每天吃這種東西,虧你還能長成那種大個子,吃多了會死人的。”泉一邊洗手一邊說。
“我家只有父子倆嘛!”邦秀有些不好意思地辯解道。
“等一下,我來做點菜好了。”
泉說著就去冰箱裡蒐羅能做菜的東西。
因為事出突然,涉谷只是把晃司和泉的衣物用品搬走了,米麵油和以前買的成品菜料還都在。
燜一鍋米飯,將現成的咖哩飯菜料在鍋中重新加工,炒一份雞蛋,衝兩杯果汁,一頓還算說得過去的晚餐就擺上桌了。
“哇——!好厲害!太讓我感動了!”
邦秀吃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他一邊讚歎,一邊不停地往嘴裡扒飯,好像已經餓了很久似的。
泉彷彿看見了晃司第一次吃自己做的菜時的模樣,心中頓時被酸澀塞滿。
用力閉了閉眼睛,驅走那熟悉的影像,他坐下來故作滿不在乎地說:“這種小菜算什麼!”
兩人正吃著,邦秀忽然說:“啊,對了,今天亞洲盃日本隊贏了,你知道嗎?我錄下來了。”
“啊,真的?我要看!”
泉做作地配合著邦秀。
邦秀放上錄影帶,兩人一邊繼續吃飯,一邊看錄象。
“進攻啊……就是這樣……笨蛋……漂亮……射得好……”
全力將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在錄影上,泉誇張地比劃著、叫喊著,卻沒有注意到邦秀正在用冷靜的目光觀察著他。
“我覺得,你給我的感覺和傳聞完全不一樣。”
錄象看完後,邦秀對他說。
“啊?”
泉不解地用目光詢問。
邦秀接著說:“你笑得很開朗,講話很隨和,而且會做飯,還會開玩笑,和我所聽說的完全不一樣。”
“哦,我剛才……笑了嗎?”
泉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邦秀笑了一下,說:“不介意的話,今晚你就住下來好了,隊長。”
“哦,可是方便嗎?”
“不過你要幫我做早餐哦。”
“那倒沒問題。不好意思。”
……
因為房間沒有收拾好的緣故,兩人就在客廳的地板上拉開了鋪。
熄了燈,泉躺在那裡,感到疲累不已。打從進到這所房子,自己就像演戲般地興奮著。心裡明明知道,自己的個性並沒有這麼隨和,但是,只要像普通人一樣的生活、像普通人一樣的吃飯不就可以了嗎?當自己熱衷於足球的時候,不是可以把什麼都忘掉的嗎?
——那小子,已經死了!
泉再次這樣暗示自己。
——本來就是!
——單方面地去喜歡上別人,還把自己身心的痛苦加諸在對方身上,這種強迫式的愛情真的會叫人窒息。
——什麼“我愛你”、什麼“沒有你我活不下去”、什麼“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什麼“我一定會讓你幸福的”,連眼睛都睜不開了,還說那種瞎話!晃司,就算是你……已經死了,我在這所房子裡……一樣可以……笑得出來……
淚水沁出眼角,滴入悲苦的心中,滲入無法安睡的夢境……
“……嗚……啊……啊……嗚……嗚……”
夜半,邦秀被一陣紊亂的呻吟驚醒,睜眼一瞧,發現泉渾身顫抖著縮成一團,想來他肯定是在做惡夢,於是伸手推了推泉叫道:“隊長?泉隊長!”
“……不……啊……晃……司……不要……不……晃……不要……晃司……”
邦秀的碰觸不僅沒有叫醒泉,反而讓泉縮得更緊,像被什麼東西強行束縛住似的無法伸展,瑟瑟地抖著。
震驚地看著叫不醒的泉,聯想到泉在球場上的表現——他和南條晃司難道有什麼關係嗎?
邦秀猜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