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蘅垂下眼簾,道:“這麼說,我已經沒有任何賭資了。而你也不可能放過我。”
刀鋒一轉,刀光映得阿蘅眼中也閃過一絲寒光。
“死之前,你還有什麼心願?”
“我說我想活著,你會滿足我嗎?”
“不會。”
“那你還多說什麼?”
孫絕嘆了口氣道:“因為想要讓你覺得,我也是稍微善良一些的人。說實話,還從來沒有女人對我有過好感。”
“……”她沒有想到還會有人在殺人前很認真地說這種寂寞又無聊的話。這本身就很變態。阿蘅想笑,卻彎不起嘴角。
刀,已然落下。
就在最後關頭,阿蘅迅速翻身避開。在她穩住身子的同時,頭頂傳來的幾聲金屬相擊聲也已經乾淨利落地結束。
一角衣料從她眼梢拂過,沾上了些許水汽,涼涼的,也很柔軟。
抬頭時,不出預料,一個修長的背影擋在她身前,手中所執之劍毫不留情地抵在孫絕的頸邊。
那一刻,阿蘅才真的笑出了聲。那樣的笑,好像沾染到唇邊就再也停不下來;好像她怕這一輩子再也沒機會這樣笑了。
“我早就想到,你根本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孫絕冷冷地看著地上的阿蘅。
“所以,你認為越早對她下手越好,卻沒想到那也可能意味著更早掉入圈套。”蘇回的嘴角帶著慣有的弧度。他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劍鋒卻又向對方的頸動脈貼近了幾分。“不要試圖動作。是你的刀和我的距離較近,還是我的劍離你的脖子較近,二當家可要估量清楚了。”
孫絕暗自握緊刀柄的手又慢慢鬆開了。
“山上的火是你放的?”
“不然呢?太多手腳我也是應付不過來的。”
孫絕冷哼一聲。“我想,這女人也沒有那麼大的能耐。不過,你就不怕把她也燒死在裡面?”
蘇回神色不動,不疾不徐地吐字,“我看著她逃出來的——只要控制住你這位孫裨將,其餘的人就好對付得多了。”
阿蘅一愣,孫絕的目光更是陰冷了幾分。
也就是說,從她逃走到現在所經歷的一切,蘇回是都看在眼裡的麼?他用一把火牽制住了大半的山賊,藏身於黑暗中靜觀其變,直到最有利的時機方才出手。他似乎是來救她,可她的生死,卻絲毫沒有擾亂他的理智和判斷。
阿蘅敬他如此,卻也懼他如此。
孫絕看出來了,商人的目標很明確,僅僅是一個阿蘅。“這女人對你很重要?”
“以你的處境,已經沒資格追究這種問題了。”
“那我該問什麼?”
蘇回挑唇,“問問,怎樣你才能夠活下去。二當家應該清楚,你已經沒有機會扳局了。”
孫絕冷聲道:“那麼,怎麼做我才能活下去?”
蘇回道:“據我所知,山寨中的那位大當家,無論智謀、才幹均在二當家之下。以你的本事,大可以取而代之,何必像如今這樣處處受人壓制?若我沒有猜錯,二當家的腿應該不是出於意外吧?”
孫絕聰明人,怎會聽不懂他話中的用意。“你要我們窩裡鬥,好趁此機會脫身?”
“就算二當家你想息事苟安,這回的形勢怕也是不會答應的了:我命令那孫老二留守寨中,他卻縱起這樣一場大火,莫不是想趁亂殺我奪權——你能保證那位多疑妒能的大當家不會這麼想麼?”
“你這是逼得我非叛不可了!”孫絕切齒道。
“話不該這麼說。”即便被那樣的眼神緊盯著,蘇回臉上仍舊是三分不緊不慢的笑意,“原本二當家也不是安於雌伏人下之輩。從這點看,我給了你時機,你予我們生機。更進一步,我可以說——”薄薄的劍鋒在月光下泛著冰雪一樣的光芒,賞心悅目。
“用二當家你一條命,換我們兩條,這是筆怎麼算都值回成本的買賣。”
孫絕抬起眼來,眉頭壓緊著雙目。“的確如此!”
蘇回頭也不回,道:“阿蘅,起來退後。”
阿蘅聞言,回頭看向身後的一道陡坡,咬咬牙掙扎地起了身,往邊沿挪動去。背對著她的蘇回亦在後退著前進。
周圍一陣風掠過樹葉,發出婆娑聲響。
等到蘇回的劍尖逐漸離開孫絕的脖子,二人也已退得遠了。就在蘇迴轉身的間隙,孫絕提刀朝他們猛擲了過去。蘇回餘光瞥見刀光一閃,一把拉過身邊渾然未察的阿蘅,順勢縱身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