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道沒有任何意味的聲音,聲音裡帶著些驚訝,疑惑和不解,而發出這聲音的人,竟是那玩弄著旁人性命的尊主。
眾人頓時往那人看去,正見那人一把將手自清時體內抽出。清時失了支撐,當即無力的倒了下來,而那尊主沉默無言,卻是緊緊盯著自己染滿鮮血的右手,似乎是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殿內其餘眾人也看著這一幕,看清此間的情形,不由也都怔住。
——那尊主的掌中,沒有內丹。
或者應該說,清時的身體裡,沒有內丹。
妖界之人,因為凝出內丹方才能夠幻化人身,因為有內丹才有自身修為。
沒有內丹的人,不可能還好端端的站在眾人的面前,或者那人已經死了,或者他本就不可能化成人形。
在場所有人從未見過這樣的事情,也從未聽說過這樣的事情,所有人怔怔的望著眼前的情形,心中皆是震驚不已,整個大殿頓時一片死寂,唯有那燈火搖曳停息不下。
就在眾人的注視當中,倒在地上的,原本應當已經死去的清時,突然撐著身子,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這一次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了變化。
清時前胸處有一處極為猙獰的傷口,那是方才那名尊主所造成的。清時面色慘白若紙,額上還能夠看到因疼痛而起的細汗,他一手捂著胸口的傷處,低頭有幾分怔然的看著自己手上所染的血,似乎還未自這番變故中醒過神來,又似乎是在靜思著什麼。
死寂的大殿裡不敢有絲毫聲響打斷他的思考,那尊主面色凝重,已是自座中站了起來。
也在此時,清時垂下了手,同時,抬起了眸子。
他看著那尊主,尊主也在看他,尊主沉著聲音,問道:“你究竟是誰?”
“我……”清時終於出聲,只是虛弱不已,似乎一陣風便能將那聲音吹散,但他迎著尊主的注視,迎著殿內所有人的目光,卻是忽而笑了起來,他低聲應道:“我……誰也不是。”
話音落下,他的身下突然生出一片翠色,就在他方才鮮血低落之處,無數碧色嫩葉倏然瘋漲而出,細長的葉身瞬間蔓延整座大殿,竟將這處黑石大殿化作了一片綠色汪洋,那些枝葉伸展而出,蠻不講理的將黑衣人們紛紛逼退,尊主見此情形,當即皺眉上前便要出手,然而就在他的右手掌心之上,原本染著清時鮮血的地方,也瞬時長出一片碧葉,尊主神情驟變,當即大退數步,匆忙催動自身妖力將那些碧葉斬下。
。
“那一次我本以為必死無疑,卻沒有想到,那個小花妖竟然突然之間有了強大的妖力,非但活了下來,還將我們所有人都救了出去。”說到此處,寧遇終於將那個時候發生的事情說盡,她長嘆一聲,終於搖頭道:“直至今日,我依舊不明白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那個人沒有內丹,究竟是如何活下去的?
南淵比寧遇更加不解,心緒也更加波瀾起伏,聽完寧遇所說,她靜坐良久,卻始終無法開口。
清時身上的秘密,比她所想的還要多,而這一切的根源,恐怕還要追溯到更加遙遠的地方。那些都是她不瞭解的清時,她甚至不知道在分開的那八百年間,清時曾經一次又一次的面臨著生死的絕境,更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麼,承受了什麼。
她只能透過旁人的隻言片語去了解他們之間空白的八百年,任何人都能夠驚訝於清時的改變,能因此疏遠他懼怕他,只有她不能。
因為這一切都是源於她。
“我想,你就是他當初口中所說的那個人吧。”寧遇輕聲問道,經過了這麼多年的時間,許多事情都已經沉澱下來,寧遇在這山鎮當中沉寂了性子,萬事在眼中自然也開闊了許多。
南淵微微一怔,旋即點頭。
她記得寧遇說過,當初在監牢裡,清時說過有人會擔心他,四處尋找他,所以他不能夠死在那裡,否則她會找不到他。
清時瞭解她,知道她的確會做出這種事情。
寧遇見南淵點頭,不由得欣慰的笑了起來,接著柔聲道:“看到那小花妖如今如願以償,我也放心了。”
南淵沒有明白寧遇此言的意思,不由疑惑道:“寧遇前輩?”
如願以償,究竟是什麼意思?清時的心願,究竟是什麼?
寧遇拉著南淵的手,劍南淵這般神色,不由得促狹的笑了笑。或許是病體未好的原因,她說話輕輕柔柔的,便像是一片羽毛輕輕飄落於南淵心頭,她低聲道:“我原本想讓那孩子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