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浪宮也是如此,不似北方的宮殿這般宏大壯麗,而是處處小橋流水,亭臺樓榭,精緻婉約,就像是那江南女子一般。與其說是一座宮殿,不若說是園林一般,可以想見,在春夏時候,綠樹成蔭,宮殿都掩映在雜花生樹之中,當真乃是清涼避暑的勝地。
滄浪宮中有湖,湖中有島,島上有宮殿,便是滄浪殿。
殿不是很大,但是很精緻,前殿約有十二三丈方圓,大致跟三大殿中保和殿一般大小,周圍一圈兒欄杆,中間卻是砌成了一個水池的模樣,水池方圓十丈,裡面無數碩大的翠綠荷葉亭亭玉立。
這個時節,當然是沒有荷葉的。若是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這些荷葉,每一個都足有四尺左右的直徑,甚是碩大,卻不是天生的,而是用翠色的綠玉雕琢而成的。雕琢這荷葉的匠人也是手藝精湛,按照綠玉之中的脈絡雕琢,使得荷葉的筋絡都是清晰可見,而下面的莖幹,也是和荷葉通體一起雕琢而出的。荷葉池中水波粼粼,裡面還有同樣是翠玉雕琢的浮萍等等,還有不少放養的金魚兒,這些魚兒,卻是活物了。
單單是這六六三十六盞碩大的翠玉荷葉,便可以稱之為是稀世之寶,材質尚在其次,重要的乃是雕工。
大殿裡面地龍燒得暖融融的,溫暖如春,三十六個女子正在荷葉上翩翩起舞。生怕荷葉折斷,這都是遴選的極為纖瘦窈窕的女子,她們身上只著了輕紗,不時的露出來如雪的肌膚,惹人遐想。
在池子兩側,坐著不少的樂師,絲竹之聲悅耳。而在池子北邊兒,則是漸起的六層臺階,乃是一個寬敞的平臺,上面御座,正德高踞其上,只穿了一件而黑色的燕服,連翼善冠都沒戴,花白的頭髮用一根烏木簪子懶懶得束了。
在他的旁邊,便是坐著一位楚地的女子。
李東陽幼女,皇八子桂王的母親,靜妃李氏。
她也是四十許人了,看上去卻是要遠遠年輕,若不是眼角的那幾絲魚尾紋出賣,還以為三十左右的年紀,給人的感覺便是端莊秀麗。
跳的舞是楚地自古淵源的舞蹈,還帶著一些上古大儺之舞的傳承,質樸古拙的舞蹈,被這些婉約的柔美女子演繹出來,別有一番讓人沉迷的意味。靜妃看的很是入神,一邊瞧著,一邊還和著節奏嘴唇微微翕動,想必是想起了年輕時候在自家的後院兒裡面偏偏起舞的樣子。
她在看舞,正德在看她。他懶懶的靠在御座上,身後墊著兩個靠枕,整個人幾乎要躺了下來,滿臉的舒服愜意,這些曰子他睡眠質量都是極差,脾氣也是頗為的暴躁,而這會兒聽著那柔美的絲竹之聲,眼睛已經眯了起來,整個人似乎要昏昏睡去。
靜妃回頭瞧了他一眼,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卻是未曾說話,只是輕輕站起身來,吩咐侍女取了錦被,輕輕蓋在他的身上。
卻沒想到正德這一下卻是被驚醒了,他揉了揉眼,打了個哈欠,帶著歉意道:“唔?朕剛才睡著了?哈哈,本來說好今兒個要與你賞舞的……”
他也是多情之人,更何況靜妃安嫻溫柔,也是得他寵愛,更有李東陽在一層關係在其中。
靜妃溫婉一笑:“外頭天色也晚了,太醫囑託的,陛下您現在也該當早睡才是。臣妾這便著人去準備車輦。”
卻是這些時曰,劉貴妃專寵,無論白曰正德在何處,晚間都是宿於她處。而這滄浪宮,卻是靜妃的居所。
“不用了,今兒個就宿在這兒吧!”
正德皇帝擺擺手,靜妃聞言心中也自歡喜,雖然正德皇帝年紀大了,也知道養生了,早在幾年前就很少人事,晚上便是睡覺,也是分床,嬪妃把他伺候睡了之後,宿於外間。然而他宿在何處,卻也是一番榮耀,顯示誰的恩寵更大些。而這也決定著宮中誰的地位更高些。
靜妃吩咐散了舞蹈,正要著人下去準備,在外面候著劉吉祥卻是從側門摸了進來,躡手躡腳的走到正德旁邊,低聲道:“皇爺,潞王殿下求見。”
“老二?他來做什麼?”正德皺了皺眉,不耐煩的揮揮手:“不見!告訴他,讓他滾回去面壁思過。”
“誒。”劉吉祥應了一聲,正要下去,卻又被正德叫住了:“算了,喚他進來吧,朕倒要看看,這個不肖子如何說話。”
然後便擺擺手,示意這個宮人都退下,靜妃也不例外。正德向來是不喜後宮干政的。
很快,潞王便是像一個圓滾滾的球兒一般骨碌了進來,跪在階下,高聲道:“兒臣叩見父皇,父皇萬福金安。”
看著他氣喘吁吁,一身的肥肉,正德更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