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又渴望得到幫助,對我來說,這只是機會,不是危險。”
韓施的外表看不出破綻,但是韓孺子能理解這位太子遺孤的處境:太后心意難測,大臣表裡不一,外有崔氏虎視,內有宗室暗鬥……他的確有理害怕、緊張。
“你總是要輔佐皇帝。”
“因為只有皇帝能與那個暗中的幫派較量。”楊奉看著韓孺子,明白少年的心事,“請你理解,如果北軍大司馬真是一名可塑之材,我會順勢而為,助他一臂之力,到時候也請倦侯順勢而為,在府中安心度日。”
韓孺子飲下杯中的殘酒,難以想像就在多半年之前,自己還是賴床不起的寵兒,短暫的皇帝生涯改變了一切,他雖然沒有嘗過權力的真實味道,卻在最近的距離嗅到了香氣。
“他不是可塑之材。”韓孺子肯定地說,“他對帝位的渴望甚至不如東海王,朝中文臣之所以沒有全力支援他,想必也是這個原因,猶豫不決還不如清心寡慾。”
楊奉為倦侯斟滿一杯,倦侯年輕,缺少必備的經驗與手腕,但有一點是楊奉所欣賞的:他總能猜到最簡單、最本質的答案。
“我再給倦侯留一道題吧:太后和崔宏誰會先出招?出什麼招?”
第八十四章 以下觀上
新帝的姓名由韓射改為韓枡,元月初一正式登基,大赦天下,啟用新年號“道衝”。
在傳抄的邸報中,年號更換波瀾不驚,大臣遞交奏章,太后曰可,並無半點跡象暗示其間曾有過波折,史書上甚至不值得為此記一筆,全然沒有韓孺子在位時太后與大臣之間的明爭暗鬥。
真相當然不可能這麼簡單,幾天前,在侯府書房裡,楊奉將這件事又當成問題拋給倦侯,韓孺子這回倒不用冥思苦想,他已經掌握一些線索,足以得出結論:“半年前的那次宮變失敗了,最大的受益者不是太后,更不是重奪南軍大司馬之位的崔宏,而是朝中的大臣。兩強相爭,都要爭取大臣的支援,太后所放棄的一切,都是在為了討好他們。”
楊奉點頭表示贊同。
韓孺子繼續思考,心中生出一點疑惑,“都說崔家權傾朝野,百官皆出崔氏門下,為什麼我一直沒有看到呢?”
韓孺子想起自己在位期間,崔宏在關東戰敗,滿朝震動,群臣在勤政殿爭議太傅是否與齊王勾結,雙方各有道理,即使在那種情況下,也看不出誰肯定就屬於崔家的勢力。
至於那場宮變,參與者更多的是江湖人物,朝中官吏極少,位高者就一個俊陽侯花繽,還另有私心。
“權傾朝野、結堂營私、禍國殃民、悖逆不道……這都是大臣的說法。你得學會辨別這些詞彙背後的含義。”
“你是說‘崔家的勢力’是大臣們編造出來的?”韓孺子難以相信。
楊奉笑了幾聲,“你還是太年輕。可惜郭叢離京了,你真應該拜在他的門下多學一陣。”
韓孺子更糊塗了,郭叢曾經給他講授過《詩經》,若論令人昏昏欲睡的功力,郭叢在幾位老先生當中絕對能排第一,韓孺子想不出自己能學到什麼。
楊奉卻不做解釋。繼續道:“剛進宮的時候。倦侯以太后為敵人,可是宮變之際,倦侯卻選擇站在太后一邊,為什麼?”
“因為皇太妃和東海王的威脅更大,是他們把我逼到太后那邊的。”韓孺子覺得這根本無需解釋,自己當時沒有別的選擇,可是話一出口,他開始明白楊奉到底想說什麼了。
楊奉笑道:“很多人都跟倦侯一樣,被迫投向某一方。這種投靠沒有忠誠,只有見風使舵,崔家當然有自己的勢力,但那都是崔家的親友。數量不多,更多的大臣是在隨波逐流,太后逼得緊一些,他們投靠崔家,太后稍稍鬆手,他們寧願保持中立,太后若是招手。他們很可能輕易背叛崔家。”
“可要是崔家扶植東海王當了皇帝,形勢就會調轉。”
楊奉點頭,聰明的倦侯總讓他想起之前的另一個學生,他們在一起相處的時間更長,關係也更融洽,可惜……楊奉不願再想下去。
道衝元年元月初一,普天同慶,昨夜的爆竹香氣還未散盡,韓孺子與眾多貴戚一塊入殿朝拜新帝,各地的諸侯也都趕來,其中數位也有入宮不拜的特權,韓孺子與他們站在第一排,在禮官的指示下,向寶座上的新皇帝躬身行禮。
韓孺子就在這時想起了他與楊奉的那次交談,心中感慨萬千,當初他坐在上面時,曾經對下面的大臣有過幻想,以為會有某位耿直大臣挺身而出,幫助自己擺脫傀儡身份,最終的結果卻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