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怕死,但為了守護家園,也都敢於一拼。
尤其,興隆山給他們的,是他們一生都不曾有過的——平等、自由、民主。讓他們敢於發聲,可以發聲。敢於吶喊,也可以吶喊!
因此,在殷光熙到達興隆山之前,一百門大炮,都架在上門的緊要路口,無數的炸藥、火銃、火雷……還有數以千計的墨家弟子和百姓,都在等朝廷來“剿匪”。
可殷光熙帶來的,卻是笑臉與種子。
伸人難打笑臉人,再說興隆山的勢力也不足以和朝廷抗衡。
於是……他們無奈地收起了武器,接受了被朝廷“招安”的命運。
……這些事兒,墨九都還不知情。
站在江岸邊上,望著江水裡的夕陽殘紅,她想到興隆山,一顆心有一點往下沉。雖然她大概可以想象得到,東寂不會輕易動墨家,把自己搞得四面楚哥,但在這樣的局勢下,擔憂也在所難免。
而且,這樣的局勢下,他們要如何入臨安?
她側眸,望向蕭乾,“怎麼辦?”
有蕭六郎在的時候,她便不願意動腦子。做一隻米蟲,做一個依附男人的小女人,有的時候,其實也很有點兒意思……
馬兒打了個“響鼻”,蕭乾卻沒有回答。
他望向滔滔漢水,眼睛半闔半合,思考了一會兒,轉過頭來看著墨九,他微微一笑,像是突然就退去了一身的冷意,眸底銳利的光芒也鍍上了一層碎金的暖,再不若往昔,總是習慣把自己的傷包紮起來,不讓任何人窺視與查探。
只有對她,他終於可以正常的喜怒哀樂。
沒有直接問題,他只是問:“阿九,怕不怕?”
“噯,怕死了啊!”墨九嘆息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笑道:“但雨蠱在身上,咱倆已經是捆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了,我又能有什麼辦法?”
“呵呵!”
蕭乾並不在意她的嘴碎,突然收斂神色,回頭對身後的趙聲東道:“去!告訴殷光熙,派船過來接本座!”
這次入京,除了聲東、西南、走南、闖北四個人,蕭乾誰也沒有帶。
就連薛昉,也沒有辦法跟隨。
把他們送出汴京城,他又返回了王府。
也就是說,如今的汴京,還有大多數人不知蕭乾離去。
畢竟那裡有數十萬大軍,需要人穩住陣腳。
那麼,常年跟隨在蕭乾身邊的薛昉留下來就很有必要了。在離開之前,蕭乾把軍政之權交由了古璃陽暫時處理,讓薛昉協助,這兩個人都離他近,在軍中也有威望,就算他不在,短時間內不會有什麼問題。
當然,這都是蕭乾給薛昉的說辭。
墨九心裡卻知道,與其說蕭乾留下他是為了穩定軍心,其實也是為了給他們留一條後路——不管是“篡國”也還,還是“謀逆”也好,都是蕭乾一人所為。像古璃陽這種能領兵打仗的人,南榮並不算多,宋熹如果聰明,以後也不會輕易動他。而薛昉也是一樣,他父母尚在南榮,又豈能以身赴險,與南榮為敵?
在蕭乾冷漠的外表下,確實有一顆柔軟的心。
跟他在一起時間越長,越能感受到這一點。
所以,無論他做什麼決定,墨九都願意跟隨。
這也是一種徹底的信任。
可她能理解他,趙聲東卻不能。
“主上,找殷光熙,這豈非自投羅網?”
“是!”蕭乾沒有否認,眸子眯了眯,直視著他,“所以,等傳完訊息回來,你就帶著走南、闖北離去吧,相信你們會照顧好自己。至於擊西……你回頭帶根繩子,把他綁走!”
“嗚——”果然,擊西一聽就哭了,“我不,擊西不要走。”
這真是一個水做的人兒。
墨九從來沒有見過哪個男人這麼嬌氣,說哭就哭。可大抵是蕭乾的命令,讓擊西感覺到了離別的傷感,或者說某一種絕望的悲傷,擊中了他心底的柔軟,他真的在哭,不是像以前那樣撒嬌般假哭。
一串串淚珠子,滾珠似的往下落,大顆大顆的。
極端的情緒化,讓他白嫩嫩的臉,很快飛起了一片紅霞……
一個大男人,這樣撕心裂肺的哭,若換往常,墨九隻會覺得好笑又滑稽。但這會兒,擊西痛哭流涕的樣子,卻惹得她鼻子酸酸的,喉嚨發緊。
“哭什麼哭?難看死了!”她黑著臉輕斥!
“嗚,難看就難看……”最愛美的擊西,也不顧形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