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穗稍稍鬆口氣,連連咳嗽幾聲,見黃老爹要去拿晾在椅背上的帕子,她忙搖搖頭,拉緊了黃老爹的手。
黃老爹平常話就不多,一下子如竹筒倒豆子似的說了這麼多話,此時是無話可說,陪了金穗一會兒,反覆交代她爹爹孃親的死不像外人說的那樣不堪,見珍眉燒了熱水過來,他才出去到靈堂給黃秀才燒紙錢。
黃秀才頭七沒過,他這身份,沒請寺廟的和尚超度已是簡陋,黃老爹自是不希望兒子死了到了閻王那裡沒錢打點小鬼。雖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他小時候讀書也知道幾句,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原本就是從海里討生逃生的,對此更加信奉。
這邊黃老爹給黃秀才燒紙錢,那邊翠眉和山嵐買了豬肉回來。
四下一片空曠的田野,目及之處不是收割後乾枯的稻茬,就是光禿禿的樹林子,樹丫上的鳥窩沒了樹葉的遮擋****在秋陽之下,遠遠看去,卻只有個小黑點。
山嵐是黃家買來的小廝,做黃秀才的書童,幫忙照管私塾,偶爾也能教導稚齡小兒辨認幾個字,有時還跟黃老爹出外瞧瞧田間地裡。黃秀才和黃老爹都是話少的人,山嵐慢慢也就養成了這樣的性子。翠眉不說話,他能跟著一路一個字不說。
翠眉呼吸了一口寒涼的風,道:“山嵐,你曉得外面咋說我們家的?”
山嵐腳步頓了頓,踢開小路上的一塊石頭,一個大步便追上了翠眉,說道:“略聽了聽,翠眉姐姐不用太憂心,流言止於智者,不用多久,村裡總有別的事兒可供她們說。”
翠眉蹙起眉道:“你是不曉得流言利害。我擔心的不是現在,而是將來。今兒的我去河邊洗衣服,那些嬸兒們仗著……輩分,說讓我們姑娘跟著到白水鎮上好好學學三從四德,我當時氣得差點哭了。我以為是昨兒的老太爺交代了不能打擾姑娘歇息,我當時說了幾句硬話,她們拿話擠兌我呢!我回家的時候,走在路上越想越不對勁兒……”
第019章 心事
第019章 心事
第019章心事
翠眉說著,聲音裡帶了哽咽,便說不下去了。
山嵐等她稍稍平復,問道:“翠眉姐姐是在擔心啥?”
翠眉穩穩聲音,抹了把淚說:“我擔心的事可多了。村裡閒話兒啥時候少過?東頭的****,西頭的鰥夫,南邊的惡婆婆,北邊的悍媳婦兒,這種事兒還少了嗎?只是你看看那些流言裡的人,哪個有我們姑娘這小的?就算過些天兒閒話少了,可姑娘將來議親事兒的時候,肯定是瞞不住的。山嵐,我們家是從海邊過來的,雙廟村當初肯收留我們家,不是他們情願的,是官府硬塞進來的。”
她的話點到此,山嵐已是想得明白,呆了呆,失神地說:“老爺有功名,雙廟村跟著沾光,老爺沒了,將來姑娘成了燙手山芋,他們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莫說幫姑娘了……”
翠眉欣慰地笑了笑:“好在你不是個糊塗的,曉得這個理兒。”只是說話那麼縐做什麼。
山嵐變得憂心忡忡,兩人一起心事重重地回了家,誰都沒有再提這事,黃老爹吃的鹽比他們吃的米多,想的比他們多,比他們深,兩人不過白擔心,知道黃家有這塊大石頭壓著罷了。
再請了幫忙下葬的村裡人吃吃喝喝,黃秀才的葬禮算是告一段落,剩下守孝的事都是黃家自家的事了,只有遠點的村裡地主聽說黃秀才駕鶴歸西,斷斷續續地送來兩掛鞭炮聊表心意。
金穗養到頭七這天,身子輕快了不少,因著翠眉不准她碰水,只給她擦擦身子,金穗又常常捂在被子裡,身上出了不少汗,她總覺得不舒服,要想洗澡洗頭那就更不可能了。
她知道不可能,也就不白費力氣去提,一心一意養好身體,時時揹著人伸展胳膊腿,小珍眉在時,就讓小珍眉給她捶捶生鏽的骨頭。
黃老爹拿了把彩色的冥紙給金穗,這是從天的茶師傅那裡買的。
金穗瞧了瞧,這把冥紙全畫成、剪成銅錢的模樣,連上面的字“綏平通寶”都看得極清晰。金穗勉強認出這四個繁體字,就見翠眉遞過來一摞冥紙:“姑娘身子不適,今兒的先不去墳上,往後你好了再補上。姑娘,你學著老太爺做就對了。”她指了指冥紙。
黃老爹搬了把矮凳到床邊,演示給金穗看,邊做邊解說:“穗孃兒,你學著我做,用你最大的力氣拍打幾次,就這簡單。”
金穗清明節、過年時給曾祖父母上過墳,黃老爹拿出那彩色冥紙她就知道要做什麼了,卻還是眨著困惑的眼仔細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