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四春來了兩個多月了,她每天早起之後,晚睡之前,都站在門口,向下窪子的方向眺望。
想要放下對栓柱的感情,談何容易啊!
沒事她喜歡蹲在地上用樹枝寫字。那些栓柱教給她的字。一筆一劃的寫完了,栓柱的音容笑貌就會在她眼前晃悠。
每次她寫字的時候,張嫂都會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嘖嘖出聲:“這閨女別看不會說話,心靈著呢,識文斷字的!”
這兩個月期間,小鋼炮來過兩次。看看他的莊稼,也看看四春。
每次他一來,張家兩口子就躲出去,他們一直認為,四春是小鋼炮的女人,但為什麼不娶回家呢!郎財女貌的。
張嫂對這件事情一直很好奇,問吧,四春不會說,寫吧,她又不認識。
這次小鋼炮走了以後,四春眺望下窪子的眼神越發的憂鬱了。
她不想騙自己了,她留在這兩個多月,無非是希望栓柱還能找到她。
但兩個多月過去了,栓柱早該回來了。
俗話說的好,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栓柱怎麼會因為衣裳而傷了手足呢!
四春想家了 ,她必須回去,即便死,她也要死在孃的懷裡。
吃飯的時候,四春問老張:“張大哥,你知道一個叫七星砬子的地方嗎?”
張嫂吃飯的嘴張的老大,嘴裡的飯掉出來都不自知。
“哎吆,我的娘啊!”張嫂誇張的大聲說“兩個多月沒說話,你可真能憋啊!”
老張瞪了她一眼:“咋乎六豆的!”
隨後,老張沉思了一會:“七星砬子?還真沒聽說,聽名字是一座山嗎?”
四春點頭,眼神裡生出嚮往:“是山,連綿不斷的大山。每到春天,滿山開滿映山紅,別提多漂亮了!”
老張搖搖頭:“方圓百里好像都沒有你說的那麼一座大山。”
四春垂下頭, 看來還得再打聽。
眼看來到五月節了,頭一天,小鋼炮來了,拿來了一塊肉,還有點白麵,留給她們過節包餃子。
小鋼炮好像有話對四春說,但張了幾回嘴,還是沒說。
到了端午節這天,三個人包了一頓餃子,是地邊上採的野菜,放點小鋼炮帶來的豬肉,白麵是稀缺玩意,張嫂又摻了點蕎麥麵。
一頓餃子吃完,四春總覺得嗓子眼油膩膩的,一陣陣犯惡心。
噁心勁一上來,她趕緊喝點水往下壓壓,她懷疑是野菜犯毛病,但看了看張家的兩口子倒是沒事。
看來,還是自己的問題。
第二天早上起來,空著肚子,跑到茅廁裡一頓乾嘔,早飯也沒吃,整個人沒有一點精神,蔫頭耷腦的。
一連幾天早上都這樣,張嫂看出了門道。看四春這樣,八成是有了。
張嫂是過來人,四春來了兩個多月了,身上就沒來過。
老張接四春回來的那天,偷偷的和張嫂說了。
這小丫頭是小鋼炮的相好,他去接的時候,窩棚裡沒點燈 ,小鋼炮是從炕上把那丫頭扶下來的,說沒事,誰能信呢!
眼下,四春好像是懷上了。但這事絕對不能問,人家一個沒出閣的黃花大閨女,問出這話來,容易炸廟!
那時候,是姑娘還是媳婦一眼就能看出來,姑娘梳辮子,媳婦梳揪。
四春一條油黑髮亮的大辮子快到腿彎了,臉上也沒有開過臉的痕跡 ,怎麼可能是媳婦!
一個大姑娘,竟然懷了孩子。這讓張嫂也很是無語。這是誰家的姑娘,也忒沒家教,爹孃的臉都被她丟盡了!
老張趕緊趕著馬車,去了下窪子。找到小鋼炮,把這事一五一十的說了。
小鋼炮一直沒言語 ,讓老張先回去了。
第二天,小鋼炮領著個郎中上門了。
四春躲在屋裡往外一看,來的人她認識,正是栓柱的師父黃旭。師父都回來了,徒弟肯定也回來了。
四春心裡僅存的一點希望也完全破滅了。
為了不讓黃旭認出她來,她用被子矇住頭。又哭又鬧,說什麼都不肯出來。
小鋼炮沒辦法,只能讓黃旭先回去了。
黃旭走了,四春也安靜了,又像剛來的時候一樣,傻呆呆的坐著,一坐就是一天。
又過了一個多月,不用郎中,張嫂都看出來了,四春的小腹微微隆起,三個多月了,有點顯懷了。
張嫂明顯的對她生出鄙視之意。那厭惡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