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上學走一個月以後,嶽梅接到了她母親的一封親筆書信。
文化大革命以後,嶽梅的父母得以平反,從大西北迴到了北京。
嶽梅手裡捧著母親的來信,激動的又哭又笑。將近十年沒有見過父母的面,甚至不知道他們身在何方,多少次午夜夢迴,嶽梅都哭著從夢中驚醒。
有了父母的訊息,嶽梅一天也等不了,第二天,一家四口,就坐上了返京的火車。
到了北京,嶽梅顧不上欣賞首都十年的變化,和光祖一個人抱一個孩子,急匆匆的往家裡趕。
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有騎腳踏車的,有步行的,光祖覺得,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這一個時間,出現在大街上了。
兩個孩子黑豆一樣的眼睛,四處觀望,眼睛根本不夠用了。
推開兩扇木門,眼前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十年了,好像一切都沒變,又好像一切都不一樣了。
嶽梅顫抖的指尖觸控著院子裡每一樣東西,許多曾經的回憶不斷的在腦海裡翻騰。
也許有感應一般,房門忽然被推開,一個腰扎圍裙,手拿鍋鏟,滿頭銀髮的女人站在門前,看見嶽梅,手裡的鍋鏟“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梅梅!”女人顫抖的嘴唇發出同樣顫抖的聲音!
嶽梅緊跑幾步,撲進女人的懷裡:“媽媽,是我回來了!”
女人噙著眼淚在笑,伸出微微發抖的手替嶽梅擦乾眼角的淚水,嘴裡不斷的說著“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我可愛的梅梅了!”
沒有光祖想像中的,母女相見,抱頭痛哭,女人的臉上是歷經風雨後的鎮定和從容,這個昔日的秦教授雖然飽受摧殘,但仍然不失高雅!
房門再一次開啟,一個帶著眼鏡的老人出現在門前,看見拉著手的母女,伸出雙臂,把兩個人同時擁進懷裡。
“爸爸!”嶽梅哽咽的叫了一聲!
嶽敬峰看向了不遠處的光祖:“老秦,還不請客人進屋啊!”
只一眼,光祖感覺心裡打了一個顫,好像什麼都被看穿了!
秦書知這才注意到不遠處的幾個人,她蹲下身,拍著兩隻手:“來,乖乖,到外婆這來!”
劉路和劉遙往後退了兩步,躲在光祖的身後,過了一會,又把小腦瓜偷偷的伸出來,不停的四處打量。
嶽梅笑著抱起劉路,光祖抱著劉遙,拘謹的跟在嶽梅身後,進了屋。
進屋的過程中,嶽梅清楚的看見,他的父親竟然拖著一條腿!
“爸爸!你的腿?”嶽梅失聲問道。
嶽敬峰平靜的笑笑:“沒事,風溼病!”十年的時間,他的身體已經被折磨的病痛纏身了。
房間很大,有樓梯直通二樓,光祖很拘束,站在那裡,手腳都不知道放在哪裡合適了。
“坐吧!不要拘束!”嶽梅的父親摘掉眼鏡,擦了一下眼角,又戴上了。
光祖的兩隻手緊攥成拳,手心裡全是汗水,他自己都弄不清楚,為啥在這個看似慈祥的老人面前,竟然緊張成這樣!
其實,光祖不知道,那是一種久居上位者的威嚴!
晚飯四個菜,糖醋排骨,雞蛋青椒絲,素炒青菜,紅燒魚。
這麼多好吃的,劉路和劉遙瞪著烏溜溜的黑眼珠,一動不動的盯著桌子上的排骨和紅燒魚,卻不敢伸筷子。
秦書知笑著給兩個孩子夾排骨,又小心的剔去魚骨,把魚肉放進外孫女的碗裡。
“老嶽,你看這兩個孩子是不是比梅梅小時候還漂亮?”說完,仔細的打量了光祖一眼,才發現自己的這個農村女婿長得竟然少有的英俊!
秦教授不禁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吃菜,別客氣!”嶽敬峰話語不多,一直很客氣,但光祖還是明顯的感覺出那種客氣的疏離。
而嶽梅的母親,只是進屋的時候客氣的對光祖說了幾句話。
自從踏進這個院子的那一刻起,光祖的心裡一直忐忑不安。好像一個罪犯,在等待判決。
劉路和劉遙啃完排骨,把骨頭扔在桌子上,張著兩隻油乎乎的手叫媽媽!
光祖看見秦書知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嶽梅趕緊領著孩子洗手去了
。秦教授站起身,把兩個孩子胡亂扔在桌子上骨頭撿起來,放在一張平鋪的紙巾上。
光祖的臉好像被人猛扇了一巴掌,騰的一下紅了!
嶽梅回來以後,剛坐下,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