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年底,栓柱和光宗扣完口糧以後,剩下二百一十塊錢。
再加上這兩年攢點,一共是三百七十二塊。
栓柱懷揣著全部家當,上縣裡排了一天半號,總算是把腳踏車和手錶買了回來。兜裡還剩下十二塊錢。
雖然這兩件東西比較扛錢,但剩下的被褥,衣服鞋襪,箱子櫃的,酒席,雜七雜八的算下來,竟然比兩大件的錢還多。
別小瞧這些不起眼的東西,疊加起來,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要不說破家值萬貫呢!
長樂手裡攥著來喜還的五百塊錢,讓家承給栓柱送來,栓柱沒留:“這個錢我先不能用,估計用不了多久,我還能用到它,先放你那存著,等我用的時候,再來拿!”
二淘,大小和長順三個人給湊了五百,說了一個媳婦花了七八百塊,那在臨江大隊絕對是報頭子。
結婚的那天,兩輛扎著大紅花的馬車,晃著鈴鐺去接親。
光宗樂的嘴都快合不攏了,終於可以如願抱得美人歸了。
馬車到了以後,接親婆抱著被子進了屋,鋪好了,武鳳琴盤腿大坐在新被子上。
二淘拎著離娘肉四根排骨,上面綁著大蔥。武鳳琴家裡也沒啥實在親戚,紅包倒省了幾個。
按理說迎親的馬車都到了,武鳳琴也應該打扮的差不多了。
誰知她竟然頭沒梳,臉沒洗,就連裝新的緞子棉襖,都整齊的擺在一邊。
小臉上沒有半點喜色,冷落的,一句話不說,就在被子上乾坐著。
光宗的臉色也頓時冷了下來。
接親婆子一看這情況,心裡約莫八成有啥事沒達到新媳婦滿意,於是她陪著小心問武鳳琴:“時候不早了,該打扮打扮上車了。可別誤了時辰!”
武鳳琴依然沒有說話,只是用眼睛瞟了她爹一眼。
他爹一聲沒吭,走出房門 ,用手捂著腦袋蹲在灶坑門臉前!
老頭剛走出房門,武鳳琴的眼淚就下來了,居然越哭聲越大 ,最後竟嚎啕了。
閨女出門子,多少都得哭兩聲,一是表明自己捨不得爹孃,再說也有那個妖道令,給孃家留兩個金豆子。
但像武鳳琴這種哭法,知道的是辦喜事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喜喪呢!
哭聲一起,蹲在外屋的老頭站了起來,嘴裡唉聲嘆氣的徘徊了一陣,又蹲下了,還不斷的用手拉扯自己的頭髮。
看武鳳琴哭這樣,二淘冷笑一聲說:“別哭了,大喜的日子,你有啥不滿意的你就提出來,一輩子的大事,誰家都講究個一順百順!”
二淘也不敢太說難聽的,啥事都準備妥當了,就差臨門一腳了,眼下心火再盛,也得忍氣吞聲。
聽見二淘說話了,武鳳琴擦乾眼淚:“我娘死的早,我爹拉扯我不容易,我兩個哥哥還沒娶媳婦……”
外屋的老頭使勁的跺了一下腳,深深的垂下頭,恨不得把腦袋插到褲襠裡。
“你就說你還有啥條件吧!”二淘打斷她的話。
“我爹說了,要二百塊奶金錢!”武鳳琴說的理直氣壯。
“你們家要這麼幹,這婚也別結了,二姐 ,咱回家!”光宗的火氣也上來了:“”哪有這麼辦事的,二百塊錢不是小事,這不是誠心難為人嗎?”
二淘心知肚明,武鳳琴他爹一直蹲在外屋灶坑門口, 一張老臉臊通紅,這錢明顯就是武鳳琴打著她爹的名號要的。
今天要是差二百塊錢,媳婦接不回去,不是擎等讓人看笑話嗎?
二淘伸手攔住光宗說:“說的什麼混賬話,九十九下都拜了,還差最後一哆嗦了,不就二百塊錢嗎?給她就完了。”
轉過身二淘對武鳳琴說:“行,二百我應了,錢身上沒有,但三天之內肯定給你。該上車你就上車!”
武鳳琴依然沒說話,也沒動坑,二淘知道,她這是信不過。
二淘冷笑一聲說:“俺們老劉家說話算數,不像有些人辦事禿嚕反正的!你要信不過,我給你找一個擔保人!你就說你信得過誰吧!”
武鳳琴明知道二淘敲打她,咬了一下嘴唇說:“那就讓周書記擔保吧!”
周書記就是周武林他爹!
“行!”二淘說完,轉身出了房門,一路小跑,到了周武林家,可惜,周武林用腳踏車帶著他爹喝酒去了。
家裡只有沒滿月的來福和她婆婆。
“嬸子,我求你幫個忙!”來福的公公不在,也只能求她婆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