錐子在琉璃杯的表面上劃過。
隆慮侯欒夫人的話說得很長,也很快,但主要含義十分明確:阿嬌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明明那麼難吃的羊肉,她非要裝出很好吃的樣子,根本是存心在一大家子面前拆她欒瑛的臺。
“阿清,阿清……”陳二公子的聲音緊隨著響起,溫柔地喚著妻子的小名,耐心耐氣地辯解,阿嬌怎麼會是存心的呢?她有什麼理由和自己嫂嫂作對?說羊肉好吃,一定是因為今天羊肉羹的確合了阿嬌的口味。
“何以至此?”欒瑛的語氣非但不見緩和,反而更衝動了:她不信!不信!!
全長安城的貴戚名門,誰不曉得嬌嬌翁主敏感挑嘴,隨隨便便就能分辨出蓮子湯用的是仲夏蓮子還是初秋蓮子。味道那麼重的羊肉,怎麼可能嘗不出來??!!
說到底,還不是為了給她這個二嫂難堪!
陳二公子的話語中,開始透出濃濃的無奈:“阿清……汝多慮矣,絕無此事。”
屋外的阿嬌也跟著點頭。
本來就是嘛!平白無故的,她和二嫂較哪門子勁?晚餐時評價羊肉羹好吃,是因為那是事實——今晚廚師的表現的確非常非常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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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欒夫人顯然有自己的想法。
隆慮侯夫人欒瑛怒氣衝衝地向丈夫控訴,她早就感覺到了,小姑看不上自己。所以打從進門起,一直對自己不冷不熱的,一點都不象別人家小姑子那樣可親可近。
非但如此,她還看不上自己肚子裡的孩子,算算從成親到現在,阿嬌這個當姑姑的就從沒問過未出世侄兒一句——簡直太不像話了!
院子裡駐守的侍從都站得比較遠,不知是聽得見還是聽不見,反正看不出有什麼反應;站在門口的兩名內侍就難做了,對著阿嬌翁主越來越冷的面龐,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四隻膝蓋開始齊齊打冷顫。
‘簡直太不像話了!’
嬌嬌翁主輕輕咬住下唇,感覺一口氣梗在胸口:‘成親四個月,肚子卻象人家七八個月的,能問什麼?怎麼問?!’
‘每回看到都覺得臊得慌!少問,不問,是為了顧全你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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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另一側,二公子也在為妹妹解釋,思路和屋外的阿嬌不謀而合,當然用語婉轉得多。
可是隆慮侯夫人依然固執己見,完全不接受陳二公子的意見。
對丈夫的連番反駁大為不滿,欒瑛脾氣上來,到後來根本是在吼了:阿嬌,阿嬌,阿嬌!老是阿嬌。你做二哥的對阿嬌那麼好,可她做妹妹的呢?平時的相處中,永遠都是陳蟜在操勞在付出,至於他們那位金尊玉貴的嬌嬌翁主,從來坐享其成!
動不動就這個那個找二哥幫忙,每次費錢又費力;可以遇到情況呢,卻連最簡單的口舌之便都吝於合作。
瞧瞧,瞧瞧!
這算哪門子‘兄妹之情’??!!!
“哬!?”
阿嬌倒吸了口冷氣。
後面的話,
扎進了耳朵,劃過心湖。
盯著房門看了半晌,冷笑兩聲,拂袖而去……
=二零一三年八月三日,週六,多雲,上海
第120章 參謀
小馬車出了北闕;
在城南繞了個圈子;繼而折向長安城的東城,最後轉進一處平民居住區的巷子,停在某間居家小院門口。
唐豐從馬背上下來;帶著手下去敲門。
門開了,出來個老蒼頭;見是認識的;忙不迭行禮打招呼……
坐在車廂自窗簾後居高臨下看著正在對話的雙方;館陶翁主暗暗嘀咕:‘路康,可別不在啊!’
來找路康路安民是臨時決定的。
至於為什麼找他?
‘唉!’阿嬌摸了摸袖子裡辛辛苦苦寫成的帛書——那是嬌嬌翁主一晚上的辛勞成果——很有些感慨和消極。
出乎意料的困境啊!
在下定決心這回誰也不找、誰也不靠、自己解決問題的那一刻起;館陶翁主阿嬌突然發現;她居然無人可派,無人可用。
謀士們是大哥的;是二哥的,是母親的;以前給她出謀劃策也罷跑腿辦差也罷,都屬臨時調借,事畢後從哪兒來回哪裡去。
現在她想獨力幹些什麼了——沒有來自主人的命令,他們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