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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四年前翰王慘死的場面,猶歷歷在目,揮之不去,這非但未能成為她的夢魘,日後回想起來,倒讓她頗覺痛快。如今施弘逸終日蘊含慍怒,鬱郁不得意的神情,更是讓她暗呼解氣。目前這狀況,仍遠遠不夠,她要代兄長父母,教他永遠困在無間地獄,受九重業火煎熬。在踏入重華宮的前一刻,她便後悔了,心亂如麻,竟不知如何面對那位未過門的皇后,三年未見,故人轉眼成了枕邊人,委實是件難以接受之事。於是,她想起了住在瑤仙宮的鄭宜,道:“木蘭,你可記得鄭氏?”整個後宮,自然只有一位姓鄭的宮妃。木蘭想了想,倒是頗有幾分印象,宮中是有這麼一號人物。左家滅門之事,鄭家功不可沒。那鄭宜不過中人之姿,亦是身無長技,難道陛下看中了她?是以,她愕然應道:“回陛下,婉寶林居所在瑤仙宮凌波殿。”“就往那兒去吧。”瑤仙宮?凌波殿?施羨魚聽得是一個頭兩個大,心中暗道:“鄭氏雖則驚豔不足,清秀有餘,但要論起這凌波仙子,我道是文三娘更適合。”很快,她又掐滅了這個念頭。皆因這寢宮,恰恰是她親自賜居予鄭氏。自先祖以來,能居於六宮主位者,位份必是極高,皇后自居一宮主位;四妃同居一宮,以貴妃為主位;九嬪同居一宮,以昭儀為主位;唯獨靈蝶宮與瑤仙宮的主位,是特意為位份低微而極受帝寵者所設。回想起那日宴時,文宛夢眼裡委屈的情緒,似是一塊巨石壓在心頭,施羨魚心中頓時很不是滋味。等等,她為什麼要去考慮仇人的感受?瑤仙宮,凌波殿。顧名思義,這兒讓人恍如身處天宮,建設得一點兒也不比四妃所居的棠梨宮差。春末,碧色荷塘間,盡是青澀荷葉與菡萏花苞,昏暮薄霧縈繞不息,粉白花草襯色嬌豔欲滴,煞是靈逸出塵。琴音渺渺,應是由殿內傳出。施羨魚略微一張鳳眸,心下稱奇,她生來是帝王相,琴棋書畫通通難不倒她,然則,這曲中之情,聲聲幽怨,如哀聲哽咽,琴音綿長悠揚,換作了她,未必能有這般多情。能奏此曲至情可動人者,料想是位性情中人。“奴婢參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奴才參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守門的宮人很是眼生,應是因她登基後什少涉足後宮的緣故,要麼不來,要麼只去玉寧殿。踏足凌波殿,這還是頭一回的事兒,無怪那些宮人臉露驚訝之色。不想驚擾了那奏樂之人,她揉了揉眉心,一擺手,低聲道:“免禮,無須通傳。”話畢,抬腳已走向殿門。剩下宮人面面相覷,各自一番猜測,莫非當今陛下,竟愛作那突襲之事?坊間傳言這陛下為登上帝位,先後殺害了幾位兄長,當中包括與她同母所出的三皇子。登基之後,非但未收斂那狠戾性子,甚至變本加厲,疑心病日漸變重,如今是連視她如親妹般扶持的攝政王,也開始容不下了。玉貴妃勞卒暴斃之後,宮中流言四起,不少宮人們偷偷議論,左氏本與陛下十分恩愛,後來所謂暴斃,皆因是陛下心胸狹窄,疑他紅杏出牆,才痛下殺手。說歸說,沒人敢當著她的面說,這可是會掉腦袋的罪名。在他們看來,陛下這架勢,是十足十的捉姦架勢啊。入殿,茶香撲鼻,裝潢果真風雅大氣,一人於榻邊奏樂,一人為其斟茶,二人似乎早有準備,因此見她領著木蘭、璣璇和雲瑛三人入殿,未有訝色。鳳眸半瞇,施羨魚漸漸露出不悅神色,這兒是凌波殿,鄭宜在此,合乎情理,但誰來告訴她,為何左清韻也在場?好幾年了,中間仍隔著左氏滅門之仇,自從察覺左清韻對她不一般的感情後,她便刻意疏遠,要論什麼青梅竹馬之誼,早該淡得看不出了。只是每回見了左清韻,她心中總生愧疚之情,父兄雙亡,一族敗落,想來,對方也不想看見她。曲終,餘音嫋嫋。鄭宜頓下手中動作,先是對左清韻溫婉一笑,道:“有勞尚宮姑姑了。”再是向施羨魚等人盈盈一禮,低垂螓首:“妾身向陛下請安,陛下萬福金安。”這些年來,施羨魚身量高挑頎長,已接近成年男子,體態嬌小的鄭宜與她之間,不過隔了三步之遙,倒顯得鄭宜小鳥依人。未待她發言,左清韻已是俯身一禮,消瘦的臉頰略微有幾分凹陷,與她那一襲卑賤青衣一同籠罩在陰影之中:“奴婢告退。”說著,不待應答,她已迅速退至殿外,期間一言一行,不失禮數,仍有幾分大家閨秀的驕矜。出身庶系,她卻心比天高,從不因出身而妄自菲薄。施羨魚到底是同她一起長大,心裡懂得這分傲骨,自然容不得她熱臉貼自己冷屁股,面色不改,心下卻嘆了一口氣。年少輕狂,曾說相互扶持,到了後來,竟因那可笑心思,生分了不少。最終,亦只會形同陌路。對一屆宮奴尚如此有禮,豈不是要被其他宮妃欺到頭上去?施羨魚寒著一張俏臉,恨鐵不成鋼道:“你何須對她多禮?不過是一屆宮奴罷了。”聽到“宮奴”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