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我點點頭,然後微微閉上眼。
我看看這孩子,那俊美麵皮現在紅一片,白一片,連眼皮也腫起來,令人覺得可惜之至。
十一
陸清羽又吐又拉還發熱頭痛,折騰了兩天,方才漸漸好些,但身上還有紅疹。
我暗自發誓再也不給他吃除了茶水跟白飯之外的任何的東西,這孩子,看似挺好養,其實又挺難養,難怪陸霞發愁。
這兩天我趁陸清羽睡著去街上小小逛了逛,寧州城雖然繁華,但還比不上我上輩子在的地方。午後我回到下處,見老闆陪笑作揖對幾位客人道:“大人們,小店還有數十位客人,怎好一下讓人說走就走……”
那幾位客人衣衫華貴,操著京城口音,不知是哪家下來東海遊玩的子弟。
前面一個墨綠衫子的斯文男子道:“就算不全搬走,也至少得空出一層樓來讓他們搬到別處去,我們爺最不耐煩被人打擾。”
我側身站在廳柱後偷偷看熱鬧,順便問那夥計:“這幾人是什麼來頭?憑什麼就要我們搬出去?”
夥計愁眉苦臉道:“我怎知道,他們拿了州臺老爺的親筆書信,說來者要求一應務必遵辦為是,可能是京城有頭有臉的少爺子弟吧。”
我和陸清羽住著貴賓房,一定會被他們要求趕出來。可陸清羽還生著病,我實在不願把他搬來搬去的。
我看那幾位客人都佩著劍,雖然心想多半不過是裝飾品,但還是上前一步,按江湖人士規矩抱了個拳,道:“能與幾位公子在此處相逢實屬有幸,但公子們所要求之事,鄙人能否打個商量。鄙人的~呃,弟弟,也正住在此處。他正生著重病,不好四處移動,公子們可否行個方便,讓我們就住在此處……”
那墨綠衣服的男子可能看我態度頗為謙卑,猶豫了一下,回頭向他後方那個年輕男子以眼神詢問。
他看向的那年輕男子應是他們中地位最高的,他傲慢地瞟了我一眼,又傲慢地把眼光收回去,一個字也沒說。
那墨綠衣服的男子帶些歉意向我道:“這位小兄弟,不好意思,還是請你們挪個地方……”
我齜著牙道:“若是我們執意不搬又如何呢?”
我平生最討厭這種仗勢欺人,作威作福的官宦子弟。想我上輩子有錢得如此囂張,也從來都是待人以禮。我是想著,這幾人就算是皇室貴胄,也少不得要賣陸清羽幾分面子,本朝國師之職一直是我四師叔,五師叔到六師叔輪值,說不好明年就是陸清羽。又或者我把陸霞的名頭抬出來,看他們如何應對。
突然,那本來沒把我看在眼裡的年輕人出聲道:“你戴的這劍是什麼劍?這劍不是新月嗎?”
我一驚,這名字陸霞告訴我一次,我自己幾乎都忘了,這人怎麼能叫出來。
他又上下打量我一番,嘴裡低聲道:“不像是仿的……”
我充滿疑惑地與那人對視。他比那其他二人都年輕,眼光卻很銳利。那人一把提起自己的劍,半舉到我面前到:“認識這劍嗎?這是軟風。”
什麼硬風軟風……我劍術普普通通,知道的劍,也只有新月這一把而已。不過我必須承認,這把“軟風”,做工看起來跟新月有些相似。
我還未想好如何應對,他已收回手裡的劍,變了個臉向我微微笑道:“閣下一定是同門,我離開山門已久,很久未遇見過同門,不勝懷念。今日一見……我們找個空曠的場地,切磋切磋如何?”
一聽這話,他旁邊二人立刻變了顏色,趕緊扯住他的袖子。
“喂,我是說要比武,但又沒有說是現在……”他一邊掙著甩開那兩人,籠起袖子,微笑向我道:“你師承哪一位師兄?能得到新月,你肯定也是新輩中傑出的弟子了。跟我切磋切磋,一定有助於你劍法的提高……”
我一大滴汗淌下,道:“我師傅是陸霞。”
那人面有狐疑:“不可能。師尊這些年都不收弟子,你頂多是我師兄收的弟子,怎可能是我師弟?”
這人竟然自稱是我師兄?他的年紀,好像也同樣很可疑嘛。
我挑了挑眉毛,只說:“我小師叔就在樓上,你若不信,可以去向他求證。”
“小師叔?”那人驀地瞪大雙眼,“你是說小羽?他也在此地?”
不,不是吧,小羽??我渾身狠狠地打了個抖。這名字聽著怎麼這麼……
那年輕男子此刻正蹲在陸清羽床邊,他悄悄伸出手去,似乎對陸清羽臉上的紅疹有些好奇,我適時大喊一聲:“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