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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獵,以此來滿足我一種奇異的念頭。也許這就是人生的反覆無常,當二爺為我溫存地揭開黑布時,我眩暈了一下,我仔細地打量這個世界,漫無邊際的腐葉,深秋最後的一點腐葉已經變得乾枯,但依然有些掛在樹枝上還沒有凋零乾淨的落葉一片兩片地飄零而下。

狩獵的陣地已經悄然鋪開,在我們的窺視之中,一隻松鼠悄然出現了。白爺把槍輕輕地開上了膛,遞給我說:“瞄準你的目標,擊穿它的肉身,你就是贏者。”白爺竟然輕易地就把槍遞給了我。當我的手觸到槍支時,就感覺到了沉重,像一塊石頭一樣的沉重,我那時候對自己產生了一種質疑,我的這隻手,舞動著輕柔絲綢香帕的手到底能不能握得住這支槍。

林中地帶的松鼠走了一批又一批,又來了一批又一批,白爺對我耳語道:“我當年就是從擊斃一隻松鼠開始做了匪賊的。只要你扣動扳機,那隻松鼠準會喪命,這就是遊戲的規則,好了,現在,瞄準它,扣動扳機……”

就這樣,平生頭一次,我聽到“砰”地一聲,彷彿雷聲,然而比雷離我更近,彷彿是我生命中的什麼堅硬的東西已經開始爆炸了……它就是一枚子彈的爆炸……而眼下,任何東西的轟然爆炸都不會比一枚子彈的爆炸更令我頭暈目眩。

偽裝記5

子彈被我猛然之間推上膛的那一剎那,彷彿在我肉體間爆炸著。因為與松鼠的距離很近,幾乎不費多少周折我就擊中了小松鼠的腦袋。那小松鼠連動都沒有動,就已經斃命了。

那天早晨,我透過自己的手擊斃了一隻受傷的小松鼠,我透過白爺的手,當然,這其中也有我的手——擊斃了一隻狐狸。也可以這樣說,我和白爺第一次產生了同盟者的關係。這是一次殺戮,也就是從這一刻開始,我人生旅途中的殺戮開始了。

……

我在那個最寒冷的秋天後的冬天,總是會為自己生著一盆又一盆火爐,好像在等待。然而,冬天降臨後,幾乎沒有任何男人為我而來。也許冬天是驛鎮最為寂寞的日子,就連守在驛鎮的那支軍隊也悄然離開了。其實,軍隊早就離開了,所以,黃家文走了,他離開驛鎮時,正是我在秋天狩獵場上與白爺消磨時光的時刻。我與黃家文短暫的相遇,也許只是為了證實我並不是他的妹妹而已,每當我想起那些夜晚我們沒有沉溺於肉慾,而是沉醉在敘述和傾聽之中的時光時,我就感覺到我已經變成了蟬。如果我永遠地進入了蟬的狀態該多好啊,然而,當冬日的最後一層霜被春風融解時,我知道我要叫了,我要從蟬的冬眠狀態之中進入春天了。我沒有預料到,春天降臨時,我面臨著的是一次對殺戮的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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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記1

二爺帶著兩名侍從出現在驛館之前時,我似乎並沒有聽到馬嘯聲。整個冬天,我似乎就真的已經變成了蟬,在溫暖的外衣緊裹之下,把我的陰謀偽裝起來。當姚媽在一個拂曉把她掛滿金銀戒指的手指放在我門上敲時,我仍然冬眠著,或者偽裝著,因為在漫長而寒冷的冬季,在我變成一隻蟬的日子裡,男人們或者說整個世界似乎都已忘記了我。

這也是姚媽生活中最為沒精打采的日子。這是一個與往年不一樣的冬季,驛鎮的馬店和旅館全部空寂著,整座驛鎮發出了死寂般的嘆息聲。這時姚媽的手放在門上,從顫動而歡快的敲門聲中,我知道春天已經降臨了,姚媽的春天降臨了。春天是姚媽期待過的,我曾經一次又一次地把頭探出窗外,看見姚媽披著絲綢長袍,站在院子中觀望著季節的變化。她在盯著那些已經蛻光了樹葉的樹枝,似乎想猛然間看到幼芽從冬眠之中的樹上發出來。姚媽之所以強烈地期待著春天降臨,是因為她已經無法忍受這種寂寞,如果驛館沒有沸騰聲,那就意味著驛妓們的香帕無法舞動起來,同時也意味著男人們沒有把銀兩黃金投到姚媽的存錢罐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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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媽的手舞動時的歡快節奏把1931年的春天帶到了我身邊。二爺在門口等我,他將遵從白爺的旨意將我接到巢|穴中去。我已經期盼這件事很久了,因為只有在白爺的世界裡,我可以觸控到槍。在整個偽裝成蟬的日子裡,我總是會期待著有這樣一個時刻降臨,我要再一次涉及那片狩獵場,我要再一次把林中穿行的小松鼠和狐狸擊斃在地。

我的陰謀已不再是很久以前的逃逸而去,現在,我不要那種自由,我要的是白爺漆黑的槍,可以把一個鮮活生命變為殭屍的槍。很久以前,如果說我第一次面對被白爺擊斃的狐狸屍體還心懷憐惜和悲傷的話,此刻,我已經不再心存憐惜和悲傷了。一種對生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