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是她!難怪海哥兒不認得,一個住村東,一個住村西,一來一去好幾裡地,哪裡能天天見。縱是這村裡還有我不認得的人呢!”
琳琅笑道:“劉姥姥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倒可結交一番。”
楊奶奶嘆道:“這是自然的。說起來,她和我是一樣的。你爺爺去的時候,你公公才三歲,多少人登門提親,讓我改嫁,說有個男人好依靠,我都沒應。那劉姥姥比我大十歲,也是個積年的老寡婦了,只有一個女兒,嫁給了鄰村的狗兒,早些年家業不大好,近兩年我倒聽說大好了,家裡總有十幾畝地了,原來中間還有這樣一段緣故。”
琳琅抿嘴一笑,道:“辛苦奶奶這許多年了。”
楊奶奶搖頭,道:“有什麼辛苦的,日子不過就這麼過著,倘若我守不住,誰知道那些人會不會善得你公公。兒是孃的心頭肉,那些後爹後孃有幾個真心疼的?”
楊海不覺紅了眼眶。
琳琅暗暗讚歎楊奶奶和劉姥姥都是一樣有見識的老人家,隔著一層,縱然為了名聲面兒上親,實際上和親兒女一比,泰半後爹後孃心裡不會親近前夫前妻之子。
楊奶奶感嘆了一陣,便收住話,忽道:“我聽說,那安家的丫頭擠兌你了?”
楊海聞言,臉上登時閃過一層厲色。
琳琅含笑道:“不過一個沒見識的小丫頭,誰還和她一般見識?”
楊奶奶卻笑了起來,道:“什麼小丫頭,論起來,安惠那丫頭比你還大幾個月呢!”
琳琅吃了一涼,道:“我今年都二十了,她怎麼還沒出嫁?”
楊奶奶撇了撇嘴,道:“出嫁,也得有人要才行。自己性子刻薄,行事又倒三不著兩,自負是秀才相公的妹妹,將來是做大家奶奶的命,飯不做,鞋也不納,莊稼就更別提了,只知道盯著別人的東西眼饞,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誰肯要她,說你吝嗇是不是?哼!”
琳琅勸慰道:“和她生氣,倒顯得咱們和她一樣了。”
說得楊奶奶倒笑了起來。
各自安歇,一宿無話。
次日是紅袖出嫁的正日子,較之昨日自然熱鬧非凡,但除了楊海略忙碌些,楊奶奶和琳琅都還好,不過在兩家和鄉鄰親友說說話,到了吃飯時候坐了席吃了酒便罷了。
琳琅因心急楊海帶回來的各樣瓷器,便催著早走。
楊海正在裝車,聽了笑道:“便是回山,也得先回城裡,雖路程遠些,可丫頭們還都在城裡。況且那些東西又不會長翅膀飛了,你急什麼?”
琳琅一想也是,不禁也好笑起來。
楊海道:“這些瓷器書畫筆墨,他們都嫌不夠佔地方的,不過是吃飯插花的傢伙,都不肯要,若你喜歡,下回我還要這些,橫豎他們更喜歡真金白銀珠寶玉器。”
琳琅點頭道:“你日後便只挑這些東西罷。若說錢,咱們家不缺,房子也有,家常衣食就更不缺了,要金銀珠寶有什麼用?獨缺給孩子們能留下來的好東西。這些瓷器書畫,別瞧著沒什麼,可有錢都買不到,自己留著玩賞也好,送人也好,都十分體面。”
楊海笑道:“都聽你的。”
琳琅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少時,楊海裝車已畢,鎖了房舍,又從行李中拿了件披風給琳琅母子裹上,對楊奶奶道:“奶奶,上車罷,咱們得趕早兒進城,明兒回山。”
楊奶奶不必踩著凳子,利落地上了車,回身接過虎哥兒,琳琅跟著上車。
楊海剛放下簾子,就見一名老嫗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不是別人,卻是劉姥姥,挎著一個竹籃子,待得近前,道:“請楊大爺安,請老太太。奶奶安好。”
楊海忙欠身還禮,又掀開簾子,露出琳琅的一張笑臉,道:“劉姥姥您老人家怎麼來了?一面說,一面下了車。”
劉姥姥笑道:“昨兒個見了奶奶,心裡愛敬得很,也沒什麼好東西,不過是家常做的臘肉臘腸,還有一些果子,拿來給奶奶嚐嚐,也是我們的一點心意。奶奶千萬別嫌棄。”
琳琅看了一眼,笑道:“哪裡能嫌棄,我們家常也吃這些。”
劉姥姥聽得眉頭舒展,越發歡喜起來道:“既這麼著,奶奶拿去。今兒個一早我就收拾出來了,偏宇哥兒家忙得很,人來人住的,我也沒覷到空,等人散了,才過來。”
琳琅知道自己不收,反給老人家沒臉,便含笑雙手接了,道:“如此多謝姥姥了。”
劉姥姥見她收了,方喜滋滋地走了。
重新回到車上,琳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