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殺的大宗師,會有這種太過溫暖的感覺。
場間安靜許久之後,四顧劍忽然沙啞著聲音開口問道:“如果認真算起來,你應該是劍廬的第一位弟子。”
影子躺在血泊之中,沒有應話,只是無情無覺地看著他。四顧劍咳嗽不止,說道:“你能夠使出今天這樣的一劍,也足以自豪了。”
半晌之後,影子忽然開口說道:“為什…麼。”
為什麼那一年四顧劍會性情癲狂,大殺四方,屠盡親族,甚至連自己的親生父親也不放過,連自己的幼弟也不肯放過。這個問題不知道在影子的心中盤桓了多少年,在今天這種場景下,他終於問了出來。
四顧劍知道他問的是什麼,範閒也知道,然而四顧劍根本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冷漠說道:“攔在我面前的人,都必須死…你跟了我們一天,也看了一天,本以為你能使出那一劍,應該是你明白了什麼,沒有想到,你還問出這樣幼稚的問題…”
“小弟,你實在是令我很失望。”
此言一出,範閒心頭大驚,原來四顧劍早就察覺影子一直跟隨在側!這一日四顧劍對自己的教導,原來不僅僅是針對自己,還希望暗中窺視的影子,能夠從中感受到什麼!
影子也沉默了,那雙尋常的眼眸像野獸一般狠狠盯著遠處石階下的四顧劍,一言不發,當年的慘劇與今天的話語,他不需要去分辯自己應該相信什麼,只需要確認自己相信什麼。
範閒順著影子的眼光看過去,看見了四顧劍胸腹處那道恐怖的大傷口,一片模糊的血肉,上面隱隱泛著青光,像是某種毒素,卻格外奇妙地保持著那片本應該爛死臟腑的最後生息。
這是大東山上,慶帝送給四顧劍的那一拳,四顧劍本應在很久以前就死了,但他卻偏生能芶活到現在,其中必有隱情,尤其是胸腹處那道恐怖的傷口。
四顧劍冷漠地用最後的衣衫遮住自己腹部的傷口,看了影子一眼,又看了範閒一眼,說了最後一句話:“劍者乃兇器,非聖人不能用之。”
範閒沉默,他馬上明白了四顧劍這句話的意思劍者乃兇器,非聖人不能用之,而聖人…本來無情。
第四十九章 種毒
…
…
這是一個物競天擇的世界,要在北海畔層層迭迭的蘆葦蕩裡探出頭來,要在草原上的群狼中擁有第一個進食的權利,需要它們或他們摒棄所謂“脆弱的情感”,聖人無情,至人無心,不如此不足以超脫。
城主府的院落裡一片安靜,地面上的屍首血泊都被先前的震盪,擠到了兩邊的院牆下方,就像是被天神的手掃過一道般,血水變成了被刷的極妥帖的紅油漆,上面落著幾片新近落下的青青樹葉。
以這幾片青青樹葉為界限,四顧劍和影子這一對兄弟,各自箕坐在兩方石階之下,傷重無語,冷漠互視。
便在此時,城主府外忽然傳來密集的呼嘯破風之聲,就像是十幾臺投石機,同時對城主府發動了攻擊,磨盤大的石頭,割裂著空氣。
四顧劍面色不變,影子面色不變,範閒此時正向影子走去,面色也沒有一絲變化,因為這三個人都聽清楚了,破空的不是石頭。而是人,看來是城主府裡地血案。終於驚動了那些痴痴守在劍廬外的高手位。
北齊小皇帝來到東夷城。帶著狼桃與何道人這兩位九品高手,至於天一道門還有沒有什麼隱藏地高手躲在暗處護衛,則不得而知。而從昨天起,劍廬所有地弟子,都從各自的修行處返回。守在了劍廬前方。沉默地等待著師尊的旨意。
兩邊加起來。竟然足有十幾位九品高手,想想整個慶國京都,如今也只有兩名九品上的強者。讓人不得不對東夷城此間的特殊感到一絲詫異與羨豔,這麼多地高手此時齊齊破空而至,氣勢果然有些震撼。
場間風聲一蕩。雲之瀾和狼桃帶領著諸人。就這樣掠到了滿地血水之上。這二人眉頭一皺。下意識裡看了看腳下。然後看清楚了府裡地景象,同時找到了自己最關心地人。
狼桃看到了皇帝陛下。發現陛下似乎無恙。只是臉色有些蒼白。不由大喜過望,帶著屬下將小皇帝團團圍住。務求要保住他的安全,同時將警惕的目光。投向了範閒。
那邊廂,雲之瀾看到石階下重傷箕坐地四顧劍。卻是驚的面色劇變。趕緊奔了過去。不及言語。雙膝砰的一聲砸在地面上,跪了下去。
這位劍廬首徒,根本無法隱藏自己臉色地怪異。倒不是在乎師尊大人事後會如何懲罰自己,他既然敢逆了師尊地意思,與